她睜開眼,就看見眼睛哭得腫成核桃的妙岚抽噎着守在她床邊,見洛鄢之醒來,連忙探身上前,“主子,您終于醒了,您還疼嗎?”
“我沒事。”洛鄢之試着想坐起來,可身子一動,腰背屁股那片就火辣辣的疼,她咬牙倒吸一口氣。
MD還真是疼啊,都不知當時她怎麽給忍下來的。
“主子,别起來了,還是躺下吧,您背上都破皮了,沒有太醫願意來給您醫治,奴婢隻好簡單的給您上了點跌打藥包紮了下。”妙岚又氣又恨,“太醫院那幫人也是見風使舵的,見着主子您落難,沒一個願搭救一把。”
“世态炎涼,到哪兒都是這樣。”洛鄢之神情淡淡。
“主子,妙秋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了,不是妙岚說您,那袁美人的事根本就不是您做的,您爲什麽要承認呢,替别人背了黑鍋不說,自己也……也落得這幅下場,您怎麽這麽傻呢,奴婢這就去求見皇上,告訴他事情的真相,讓皇上重新徹查此事,還您一個公道。”
“你一個小宮女人微言輕,恐怕還沒見到皇帝就被轟出來了。”洛鄢之輕笑,“别天真了妙岚,你以爲祁顔丘真的不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嗎?相反,他心裏比誰都一清二楚,或許連誰是真正的幕後主謀他都猜到了,而他既然甯願犧牲我來平息這件事,就說明這件事永遠不會有真相,……因爲他祁顔丘是天子是皇上,他的話就是真相。”洛鄢之的神情愈來愈清冷,嘴角有一絲淡漠的弧度。
“可主子您也不能就這麽認了呀,咱們總不能後半輩子都在這冷宮裏度過吧?”
洛鄢之還是笑,“後面的日子還長着呢,急什麽,我怎麽可能讓自己一輩子爛在這個冷宮裏,再說了,我還答應過你和妙秋,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呢,即使我不爲自己,爲你們二人的真誠相待,我也不會向命運妥協的。”
妙岚仔細瞧着主子神情,倒還真不像是大悲大涼後的無動于衷,反倒是一種擺脫之後的輕松,她心裏不知爲何也跟着松了一口氣,道,“那主子就好生休息,咱們先把身上的傷養好了。”
“嗯,”洛鄢之在這簡陋的房間裏看了看,“妙秋呢?”
“她去司藥局給您抓藥了,她三年前在那兒當過差,有熟識的人,通點關系拿點治外傷的藥興許還是可以的。”
“薔薇閣裏其他人呢。”
說起這個事妙岚又拉了臉,“别提了主子,一提這個奴婢就有氣,都是一群沒良心的奴才!”
即使妙岚不說,洛鄢之也猜到了大概,左右不過就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罷,沒什麽好怨怪别人的。
靜心宮,名字聽着清雅的宮殿,其實就是一座無人居住的冷宮。
院子裏荒草雜生,圍牆破損,一派凄清。
常年的無人居住導緻了房間角落布滿了蜘蛛網和灰塵,僅有的幾件破舊脫漆的器具也是東倒西歪,洛鄢之躺的這間房還是妙岚花了小半天才收拾幹淨的。
這樣的地方,還真不像正常人住的地方。
不知洛鄢之帶着兩名忠心侍女到了冷宮之後會如何改變現在緊迫的狀況。
紫宸殿。
祁顔丘負手身後在書架旁來回踱步,卻并沒有取出一本中意的書冊來。
外邊德公公手拿着什麽東西躬身走進書房,見了祁顔丘在書架裏側,輕着腳步走進,“皇上,這是奴才查到的。”說着将手裏的東西呈上去。
祁顔丘轉身,接過那張紙箋,抿着嘴唇一目十行掃完,再擡首時滿臉的怒戾,“淑妃?”
德公公候在三步遠不敢出聲。
他轉身在龍椅坐下,德公公連忙端上熱茶來。
祁顔丘端着茶杯磕了磕,“傳旨,朕今晚擺駕栖鳳宮。”
“是,皇上。”
旨意傳到沈皇後宮中時,沈碧君正在剪花,青蓮笑道,“這皇上心裏呀,還是老想着皇後娘娘的,知道這幾天娘娘操持後宮辛苦了,所以呀定是特意抽時間來陪您了。”
沈碧君纖長的手指握着剪刀箭下一隻帶刺的花蕊,聞言短笑一聲,高雅精緻的臉上仿佛有一絲若隐若現想的譏諷,“恐怕未必吧。”
“等會兒晚上皇上過來的時候,你通知禦膳房準備一桌好菜,皇上可能會有興趣跟本宮喝上一杯。”沈皇後圍着鎏金藍紫花瓶轉了一圈,對修剪出來的花束感到很滿意。
青蓮應聲退下。
偌大的廂房裏隻剩沈碧君獨自一人。
她放下手中剪子,走到窗下,靜靜寂坐,華貴的鳳袍亦掩蓋不住那削瘦單薄的肩胛。
傍晚。
沈碧君親自布置了一桌豐盛菜品,坐在桌前等祁顔丘的到來。
青蓮進來禀報,“娘娘,皇上來了。”
沈碧君并沒有起身迎接,她仍然坐在桌前。
“皇後好興緻啊。”
祁顔丘剛一邁進内殿,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冷漠的背影,他嘴唇抿了抿,忍不住想說些更刺傷她的話,“一人獨飲可否太過凄冷?”
“皇上這不就是來陪臣妾對飲了麽。”沈碧君聲音輕淡。
祁顔丘走到沈碧君面前,一撩衣袍坐下,伺候的内侍立馬上前爲他斟了一杯酒,他端起這白玉酒杯放在唇前,看着垂眸的沈碧君,“皇後可稀罕朕的相陪?”
“不稀罕。”沈碧君沒有什麽情緒地道。
祁顔丘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碧君的面容,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目光迷離而溫柔,但他很快抽離,複而回到那個理智冷酷的帝王祁顔丘。
“皇後陪朕飲一杯吧。”他舉起酒杯,伸到沈碧君面前。
沈皇後頓了片刻才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盞,掀起眼簾,“臣妾敬皇上一杯。”說話同時她仰首将酒一倒,吞進嘴裏,一舉一動頗爲豪氣,跟平時的端莊高貴仿佛像兩個人。
祁顔丘看着她豪邁的動作,神情莫測的眼裏閃過一絲從未見過的寵溺,但沈碧君并未察覺,或許應該說是她從祁顔丘進來至今從未正眼看過他一眼,又從何談起發現他那些微毫的神情變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