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所見,皆是被大水沖毀的房屋農舍,許是這樣的場景,太過凄慘,連天都下起了蒙蒙細雨,風紅袖走在雨中,一隻手牽着馬,一隻手拿着劍,忍不住蹙起了秀眉。
哪怕是鐵石心腸,看見這樣的滿地浮屍,也要心聲憐憫。
路邊不少人在放聲大哭,哭自己的親人,哭自己的家園,哭這動蕩不安的亂世。
國破之下,安有完卵?
所以沒有人怪蕭錦寒,也沒有人怪朝廷,隻能怪自己的命運,錯生在了這個世道。
風紅袖走在泥濘裏,前方被官兵攔住了去路,那人看了一眼,她身上尚算幹淨整潔的衣裳,瞟了一眼她的馬道,“玉門城已經封路,行人繞行!”
風紅袖搖頭,将自己的馬缰繩遞給那官兵,“把馬賣了,給這裏的災民熬一口稀粥吧,我有事必須要進玉門關!”
說完,她從自己的身上拿出一塊玉佩,正在蕭錦寒送給她的那枚寒親王府特制的玉佩。
那官兵看了玉佩,一愣,将馬交給身邊的人,慌忙躬身作鞠道,“姑娘,實不相瞞,上面已經派出了兩隊人馬尋找寒親王,玉門城内,實在是亂,橫屍千裏,無一活口,而且裴将軍的部隊,正在裏面打撈屍體,所以姑娘還是繞行!”
風紅袖搖頭,臉色淡漠,“我什麽都不怕,你讓我進去吧,出了事情,我不會牽連你們!”
那官兵見她堅持,随即打開了攔在那裏的栅欄,風紅袖背着自己的包裹,就走進了這座人間煉獄。
秋風瑟瑟,細雨飄零,洪水已經退去,留下的,統統都是斷壁殘桓。
無數的屍體,堆積在那裏,甚至有些可以看見清晰的臉部表情,那是洪水來到的那一刻,對死亡的恐懼。
裏面大多都是南诏國将士的屍體,也有一些平民百姓,在死亡面前,他們再也不能發動戰争,人人平等,所有人的屍體,浮腫而又無力。
風紅袖一路走着,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踩着了已故去人的屍體。
前面有人正在推平道路上塌掉的房舍,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這裏有具屍體……”
風紅袖跟着跑了過去,隻見一堆廢墟的中間,一個女人雙膝跪着,整個上身向前匍匐,雙手扶着地支撐着身體,她的身下,有一根浮木,恍若是屋内的橫梁,她的腿緊緊夾着這根浮木。
應該是大水來的時候,她爬上了房頂,可是依舊沒能逃脫這場災難。
風紅袖蹙眉站在那裏,對死去的難民,默哀了瞬間,剛剛想要離開,那女人的身下,忽然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嬰兒哭聲,她震驚的轉身,定定的看着那女人。
官兵正在移除女人身上的廢墟,沒有人注意到這細若蚊蠅的嬰兒哭聲,可是風紅袖帶過落塵,對嬰兒的啼哭聲,十分敏感,她迅速轉身,一把推開了那粗手粗腳的官兵,冷聲道,“這裏面還有一個孩子,你們這樣,會造成這裏的二次坍塌,傷害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