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他真的……死了？
李牧瞳孔一縮，縱然已經有所預料，還是難掩震驚！
“先生，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不是，我的意思是……”白司檸想安慰兩句，但說到一半就想起慧能作爲曾經的龍虎榜第一，病死老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忙改口道：“那個，請先生節哀。”
李牧深吸口氣，臉上擠出一抹笑容，說道：“我沒事，别擔心。”
他和慧能相交不過三年時間，見面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圓寂就圓寂了呗，有什麽好節哀的？
可爲什麽，心裏那麽難受呢？
李牧垂目看着手中美酒，飲一口，如飲白水。
“先生？”白司檸看着李牧這個樣子，莫名有些心疼。
“李牧李牧，老和尚死了嗎？”一旁胡吃海喝的娃娃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烤豬蹄，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蓄滿了淚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決堤流出。
李牧摸着她圓滾滾的腦袋，輕聲道：“他沒死，隻是靈魂去了極樂世界，找佛祖論道去了。”
“真哒？”娃娃一聽，眼中淚花瞬間收回，立馬快活的啃起豬蹄來。
看着她沒心沒肺的樣子，李牧也不知該開心還是難受了。
“我出去走走。”李牧放下酒杯，沉默的走出宮殿。
“先生……”白司檸想追上去，但被白姝攔住：“殿下，讓先生一個人靜靜吧。”
“都是朕的錯，哪壺不開提哪壺。”白天啓有些自責。
“陛下無需自責。”白姝看了他一眼，道：“慧能大師的死已經傳遍全天下，先生他遲早會知道的。”
“哎。”白天啓歎息。
……
走出宮殿，李牧來到一座花園，他漫步百花叢中，心頭郁氣越積越多！
他意識到，自己若是什麽都不做，今生都要意難平了！
他低頭俯視着園中奇花，暗想：慧能大師，雖然我助你凝結舍利，但你也因舍利被破而死，一因一果，算是扯平！
但你中間數次幫我，所以，我欠你人情！
這人情，總歸是要還的，不然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你，你也不想我一個大男人成天惦記你吧？
也不知道佛祖他老人家有沒有說過冤冤相報何時了，罷了，權當他說過吧，你等着，我會将破你舍利的人送去見佛祖，好讓他老人家給你們化解仇怨！
想到此處，李牧心中念頭通達，郁結當場就松了幾分！
那麽問題來了，究竟是誰破了慧能的舍利？
孔雀……李牧想起他和慧能最後一次見面的談話，雖然慧能沒有承認，但大概率是孔雀破了他的舍利！
但緊接着李牧又搖頭。
因爲孔雀并沒有修佛法，如何破慧能的舍利？
就好像學加減乘除的小學生，如何能解開學高等代數的大學生的‘道心’？
這中間差着好幾重境界呢！
所以，真正破慧能舍利的，定是位佛法精深的和尚！
幾乎是瞬間，李牧就想到了欽天監的塵緣！
那日在禅心靜室交談，慧能告訴李牧，塵緣和孔雀都從他那得到了《地藏菩薩本願經》！
這就說明，在孔雀之前，慧能還見過塵緣！
“可塵緣是慧能的師兄，而且慧能也交出了佛經，他沒有理由去破慧能的舍利啊。”李牧沉吟：“又或者，是因爲塵緣破了慧能的舍利，慧能才不得不交出佛經？”
不管是哪個，李牧都得找塵緣問個清楚！
“塵緣想要三佛合一，就一定會去找三塵，我與其滿世界的找他，不如先找到三塵，再守株待兔！”李牧沉吟：“可三塵又在哪？”
三塵因爲被西域佛國不容，所以到處雲遊，居無定所，鬼知道他現在在哪個犄角疙瘩。
“也不知道小酒鬼知不知道……”李牧想了想，決定去桃花島上問問，萬一小酒鬼真的知道呢？
等李牧回到宴席，心事已經徹底放下。
白天啓、白司檸等人看了，總算松了口氣。
宴席過後，李牧便提出告辭：“我與慧能大師相識一場，如今他往生極樂，我需前往吊唁一番，國主，殿下，告辭。”
“先生這就要走了嗎？”白司檸有些不舍。
“先生，不如小住兩日？”白姝也勸說，她覺得慧能大師是得道高人，他圓寂後定有無數人天南地北的去吊唁，短時間内白馬寺定不會将他遺體火化，所以晚幾天去也來得及。
李牧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便拒絕了。
如果他不知道慧能的死訊，那多留幾日也沒關系，但既然知道，再留兩日就太不夠地道了！
李牧過不去心裏那個坎！
“李牧李牧，我也去~”娃娃吃得圓滾滾，跑過來抱李牧大腿。
這段時間天天大魚大肉，可把她吃撐了，現在看到肉，都沒以前那麽好的胃口了呢，所以，她打算去白馬寺戒一戒，争取把肚子瘦下來，這樣，她一定能重振食欲！！
李牧嫌棄的将這肉球交給白司檸，道：“此去或有兇險，娃娃還是留在這裏吧。”
單純的吊唁，帶娃娃自然沒問題，最多也就是看到慧能遺體的時候大哭一場。
但他還要去找塵緣，這家夥是預言出靈氣複蘇的大能，又得到了《地藏菩薩本願經》，萬一已經感悟出宏願術，或許已經将過去佛和現在佛融合爲一，對付這種人物，怎麽可以帶娃娃？
而且，他之後還要上九天之巅，到時候如何安置娃娃都是問題，放在帝京不安全，放在木缽随身攜帶也不行，因爲木缽絕對無法承受九天之巅下那片恐怖的重壓區！
娃娃聞言，淚花頓時上頭了：“李牧，你不要我了嗎？”
她張大嘴巴，隻等李牧點頭就嗷嗷大哭。
李牧果斷說道：“這趟去白馬寺要大半年時間，你要是能忍受大半年不吃一片肉，我就帶上你。”
大半年不吃肉，那不是要餓死？
娃娃驚駭欲絕，大眼睛裏的淚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然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跑到白司檸後面，肉乎乎的小手緊緊抓着白司檸的裙擺，緊接着，她小心翼翼探出腦袋，兩隻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着李牧，道：“李牧，我剛剛說錯話了，你不要帶我走~”
南诏的夥食可好了，才不要去白馬寺念經。
娃娃是個有骨氣的人，說什麽都不去！
“這可是你說的。”李牧一臉冷笑：小樣，我還治不了你？
娃娃小雞啄米般點頭不疊。
‘安撫’好娃娃，李牧便禦劍離去。
“先生小心！”白司檸在後面喊道。
……
南诏和大乾隻隔着一座橫斷山脈，李牧爲了節約時間，索性直接禦劍橫渡。
至于妖國，除了那三大妖尊，其餘妖獸他根本不放在眼裏。
不過既然要路過妖國，那就去看看自家的烏鴉兄弟吧。
李牧想起那頭雷鴉，嘴角情不自禁翹起。
和雷鴉結識完全是意外，甚至有幾分惡趣味在裏面，但後來，雷鴉确實幫了李牧許多。
尤其是在妖國入侵大乾時，更是庇護了寒清淺、花解語以及林幼鲸等人。
李牧找到怒江，沿着怒江逆流而上，一天後就來到了雷鴉所在的神鳥峰。
神鳥峰山勢陡峭，峰頂有一大樹，平日雷鳥就喜歡在樹上蹭羽毛。
李牧降下七星龍淵，在神鳥峰山巅略一盤旋，卻沒有發現雷鴉的身影。
烏鴉兄弟跑哪去了？
李牧又在附近盤旋，結果發現，方圓百裏雖然有大量妖獸，但幾乎都是地煞四十境以下的小妖，那些大妖，全都消失了！
難道是在那個地方？
李牧陡然想起橫斷山脈深處那個深不見底的巨大地縫。
不出意外，那個地縫應該就是妖國那頭大妖尊的老窩！
說起來，之前雷鴉還曾帶着李牧去地縫旁采摘黑果。
要不，去看看？
上次和大妖尊交手，他還是地煞六十四境，如今，他已是天罡三境，比之那日是雲泥之别。
也不知道那大妖尊是何修爲了。
李牧蠢蠢欲動，想找大妖尊切磋一二，但考慮到還要去吊唁慧能，他隻能壓住心頭沖動。
在神鳥峰山巅那棵大樹上留下自己的一道劍罡後，李牧才禦劍離去。
半天後，李牧便來到大乾西華郡桃杏湖。
桃杏湖倒印着蔚藍天空，雲水一色，波光粼粼。
湖心小島上，百株桃樹盛開，如一朵粉色的雲朵，鑲印在雲天之鏡中。
李牧禦劍而下，還沒落島，就看到小酒鬼從島中飛出：“恩公，恩公，是你嗎？”
小酒鬼一身粉色桃花裙，清秀的臉蛋，配上一雙純潔靈動的雙眼，仿佛山澗清泉……如果她身上沒有酒味的話。
“小酒鬼，你這是剛從酒缸出來嗎？”李牧降下劍光，用手捂住鼻子。
倒不是他嫌棄小酒鬼，實在是她身上的酒味太過濃郁，而且新舊交陳，很是刺鼻。
“對不起啊恩公，不過我這都是爲了釀酒！”小酒鬼振振有詞，表示自己從猴兒酒中得到靈感，于是請人四處搜集各種靈花，想釀出百花酒！
小酒鬼兩眼放光的說道：“恩公，猴兒酒是以數百種靈果釀造而成，而我的百花酒，是在桃花酒的基礎上，再輔以百種靈花釀造，如果能夠成功，一定能超越猴兒酒！”
呃……李牧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阻止她還是給她加油助威了。
總覺得有些不務正業……李牧撓撓頭，道：“你開心就好，對了，小酒鬼，最近三塵有來找你嗎？”
小酒鬼搖搖頭：“沒有呢恩公，自從我們三人上次一别，我就沒見過他。”
“那你知道他在哪嗎？或者有什麽辦法可以聯系他？”李牧又問。
小酒鬼還是搖頭：“我不知道。”
以前三塵雲遊四方，時不時的會來她這讨口酒喝，但妖國入侵之後，就再沒有看到他了。
“這樣啊。”李牧暗道可惜，不過這樣也好，他找不到三塵，想必塵緣也找不到……
等等！
李牧忽然眼睛一亮。
或許，我可以找人假扮三塵，将塵緣引出來？
李牧摸着下巴開始思考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恩公找三塵大師有事嗎？”小酒鬼好奇的問道。
李牧回過神來，道：“如果你見到三塵，務必要讓他小心塵緣！”
“塵緣……”小酒鬼忽然怔住，因爲這個法号她好像在哪聽過。
“怎麽了？”李牧心中一驚。
“恩公讓我想想，我能想起來的。”小酒鬼敲着自己的腦瓜子，半饷後忽然眼睛一亮，驚喜道：“我想起來了！恩公，我見過這個塵緣，當初和一個叫智珠的和尚被月天奴追殺，還是我出手幫他們解圍的呢！”
智珠、月天奴……李牧了然，應該是那次樓蘭綠洲洞天結束後發生的事。
“我記得那個法号塵緣的和尚還從我這讨走了十壇桃花酒。”小酒鬼回憶道。
桃花酒？
李牧眼神一閃。
塵緣雖然離開了白馬寺，但他是得道高僧，不可能像三塵那樣無所顧忌的喝酒。
所以這桃花酒，定是爲三塵讨的！
“對了恩公，這是今年的桃花酒，可新鮮了！”小酒鬼從儲物袋中取出幾壇桃花酒，然後又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惜我的百花酒還沒成功，不然就能請恩公暢飲了！”
“無妨，有桃花酒就夠了！”李牧笑着接過，正要告辭，想了想，還是說道：“小酒鬼，可以的話，還是要努力修行，對了，你現在是什麽境界？”
“我現在是天罡一境。”小酒鬼道。
“？？？”
李牧懵了，你一天到晚的在這釀酒，怎麽就天罡一境了？
小酒鬼見李牧不信，忙釋放自身氣勢，李牧略一感應，果然是天罡一境。
而且，小酒鬼的氣勢磅礴浩瀚，又缥缈如煙，遠超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天罡境！
“你這是……又有什麽奇遇？”李牧心驚。
“嘿嘿。”小酒鬼嘿嘿一笑，道：“我晉升地煞七十二境後，本來都不想修行了，結果發現……”
她小心的環顧左右，然後湊到李牧耳邊，說道：“恩公，桃花陣中原來有洞天的！”
“怎麽可能？”李牧瞳孔一縮：“這……”
他無法理解，這桃花島不是福地嗎，怎麽好端端的變成洞天了？
小酒鬼見李牧不信，忙道：“是真的，大概是半年前吧，陣中的一片桃花忽然異變，瘋狂的吸收天地靈氣和地底的桃花煞，最後，那片桃花就變成了一個洞天小世界，我進去了，吸收了一條天罡氣。”
這……也行？
李牧嘴角一抽，問道：“那還有其他人進去過嗎？”
小酒鬼搖頭。
這麽說，這洞天小世界裏還有四條天罡氣？
李牧大喜。
這真是瞌睡了來枕頭，他正愁修爲不夠高呢！
不過，尋找、吸收天罡氣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李牧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吊唁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