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絢爛奪目,仿佛凝聚了無數憂愁煩悶,定波侯隻看一眼,便目眩神迷,心底深處情不自禁的想到獨子慘死于東海孤島,屍骨暴于野,日曬雨淋,還被無數低賤妖獸啃食血肉、敲骨吸髓的畫面!
我兒雖桀骜,但本侯自幼嚴加管教,教他辨是非,明榮辱,成爲翩翩佳公子,可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
定波侯悲從中來,哀淚盈眶,這一刻,他隻覺世間一片灰暗,毫無半點色彩。
這樣的世界,讓他索然無味,更生無可戀!
本侯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索性,就追随着我兒一同歸去吧。
定波侯張開雙手,一臉絕望、悲傷,并坦然的迎接那璀璨的劍光。
然而,當劍光臨體,定波侯手中的定海神槍,忽然劇烈震顫,發出震耳欲聾的槍鳴!
這槍鳴如洪鍾大呂,一瞬間便将渾渾噩噩的定波侯震醒過來。
不好!!
定波侯恢複理智的刹那,那璀璨劍光的鋒芒已切入他的咽喉,後退已經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之際,定波侯怒吼着奮力朝右邊移動。
铮~~
劍光無情劃過,鮮血狂飙,定波侯驚恐欲絕的側頭,隻見自己的左臂齊肩而斷,左腿膝蓋以下,也被劍光無情帶走!
“李牧!!”定波侯目眦欲裂,心中又是恐懼,又是後怕!
沒想到李牧的這一劍如此詭異、可怕!
若非神槍示警,本侯可能已經……定波侯右腳金雞獨立,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栗!
猩紅的血液從他斷腿和斷臂處潺潺流淌,定波侯搖搖欲墜,眼前都冒出金星來,他趕緊運轉靈力止血,然後吞服靈丹!
“閃現的很及時啊。”李牧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嗑藥,說道:“你看起來好像很震驚,說起來,這種神色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了,真是讓人懷念。”
說話間,李牧揮劍狂砍:
劍開天門!
劍落九天!
劍攬六龍!
淩絕頂!
不平!
一劍霜寒十四州!!
霎時間,無數青色劍芒從李牧手中迸發而出,或豪邁無雙,或冰寒徹骨,或威武霸道,或披靡天下,璀璨的劍芒漸漸李牧這邊的棋盤空間填滿,并如山崩海嘯般狂暴的席卷向棋盤另一頭的定波侯!
定波侯藥還沒嗑完,眼角餘光就看到無數劍芒如江河倒卷,洶湧澎湃的沖向自己!
定波侯的臉色霎時發白,心中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
都已經使用六博棋盤,将李牧拉到了和他一個水平上,可……
詩劍仙竟如此難以逾越嗎?
本侯不信!
本侯不信!!
定波侯仰天長嘯,右手掄槍,悍然以金雞獨立之勢,沖向劍芒!
“定波!”
“怒海!”
“翻江!”
“蹈海!”
定波侯怒吼着施展槍決,一道道槍芒異軍突起,在密密麻麻的劍芒中左突右轉,大有浪遏飛舟之勢!
但這股勢頭隻堅持了一會,就無以爲繼!
一是因爲失去先手,他隻能眼睜睜看着李牧揮劍如雨,看着眼前的劍芒越來越多,鋒芒越來越盛!
二自然是因爲他身上的傷,斷手斷腳,如此嚴重的傷勢直接讓定波侯的實力打了個骨折,且行動不便下,一些強大的槍決根本施展不出來!
“李牧!!!”定波侯不甘怒吼,他知道自己必死了,可哪怕是死,他也不會讓李牧好過!
“怒發沖冠,憑欄處,潇潇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定波侯充滿恨意和憤怒的聲音遠遠傳開。
“這是先生的詞!”皇宮上,白司檸闆着小臉,氣道:“定波侯真是過分,竟用先生的詞對付先生!”
“哈哈哈,司檸放心,這雷斷坤已是強弩之未,就算燃燒精血,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白天啓朗聲大笑。
之前在棋盤中,他和定波侯短暫交鋒,落于下風,當時他的心情又是憋屈,又是憤恨,和現在的定波侯如出一轍!
“事不可太盡,事不可太盡啊定波侯!!”白天啓狂笑不已。
“燃!!!”
棋盤中,定波侯咆哮着将自身所有精血全部燃燒,他身上的氣息以極快的速度節節攀升!
然後,他悍然使出了自身最強的一式槍決!
“李牧!接本侯最後一招……定海!!”
定波侯一槍刺來,槍尖處好似有波濤洶湧,攪亂了空氣,扭曲了光線,所過之處,青色劍芒一瞬間就被攪碎!
定波侯人槍合一,破開周遭密密麻麻的青色劍芒,化作一道漆黑長虹,直刺李牧咽喉!
李牧一點都不慌,甚至有些想笑,他輕輕舉起七星龍淵,然後一劍斬下!
轟!
青色劍芒與定海神槍激烈碰撞,發生劇烈的爆炸!
爆炸形成的氣浪在棋盤中瘋狂傳蕩,激出無數漣漪!
“先生!!”白司檸緊張壞了,又情不自禁去捂娃娃的嘴。
娃娃很有經驗,趕緊将圓乎乎的臉蛋轉到一邊。
棋盤中,氣浪緩緩消散,隻見李牧手握七星龍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定波侯卻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如絲如縷,乞丐一般披散着,狼狽至極。
“怎麽……可能……”定波侯已經抓不住定海神槍,他用右手肘撐着上半身,努力擡起頭。
他的臉色蒼白如雪,沒有絲毫血色!
“你,你怎麽可能……”定波侯難以置信的看着李牧,滿是絕望的說道:“本侯的《滿江紅》難道是假的?不可能,本侯燃燒了所有精血,我的實力至少能提升一倍,伱,你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接下本侯的最,最強一槍,我,你,我不信,本侯不信!!”
李牧笑了,開口說道:“定波侯,你既然能使用我的《滿江紅》,自然,我也能使用你的六博棋盤。”
“六博棋盤?”定波侯一怔,下一瞬,他的臉色徹底灰敗下去!
是啊,這裏是六博棋盤的空間啊!
在六博棋盤内,所有棋子都是平等的!
換句話說,不管定波侯借助《滿江紅》提升了多少實力,在這方棋盤裏,對面的‘棋子’也會相應的提升!
也就是說,定波侯的精血……白燃燒了!
定波侯越想越是悔恨,痛苦,憋屈。
太祂媽難受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如何?”李牧一臉開心:“定波侯,你且放心去吧,這六博棋盤,我定會好好使用!”
有了這棋盤,将來遇到境界比他高,實力比他強的,直接掏出來,大家老老實實的一起下棋,公平公正,美滋滋!
“你,你……噗!”定波侯着實被李牧氣到了,他目眦欲裂,死死的瞪着李牧,面無人色的臉龐上,滿是不甘、悔恨、憋屈、痛苦。
直至生機俱滅,定波侯依舊不肯合眼!
李牧好人做到底,一劍過去,直接将他斬成灰灰!
然後,他快速過去将那杆藍色的長槍撿起!
定波侯的配槍名定海神槍,是兩千年前某位骁勇善戰的大将軍以萬載寒冰鐵所鑄,和清平王的紅梨槍并列爲十大名槍之一!
隻不過因爲此槍沒有二次開鋒,故而不及李牧的七星龍淵!
李牧決定回去後就将此槍二次開鋒。
與此同時,随着定波侯的死亡,六博棋盤也失去控制,緩緩由虛化實,化作一方平平無奇的木質棋盤,和象棋棋盤差不多大小。
李牧伸手接過,棋盤入手較沉,通體黑紅色,觸感光滑如玉,有些溫熱。
李牧仔細打量,棋盤的正面和象棋棋盤差不多,隻不過少了楚河漢界,行列間也少了近乎一半。
而背面……
李牧翻轉棋盤,隻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一顆顆的黑點,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這些黑點共分二十八個群體,其對應的,正是五千多年前的二十八星宿!
“這波血賺啊!一把神兵級别的定海神槍,一方能強制将敵我差距抹平的棋盤!”李牧撫摸着棋盤,正要仔細研究,白天啓等人已禦風而來!
“先生,你沒事吧?”白司檸抱着娃娃趕來,充滿靈氣的大眼睛在李牧身上來回,似乎想找出他哪裏受傷了。
“放心吧,我沒事。”李牧笑着将六博棋盤收入龍鱗空間。
“李牧,你終于醒了~”娃娃大聲叫道:“你是豬,你比我還要能睡~”
娃娃之前吞下一小塊真龍之膽,昏迷了數月,而李牧,足足半年。
娃娃老氣橫秋的叉腰,在那教育李牧以後要早睡早起,每天帶着她吃六頓飯!
“詩劍仙,朕代死于此役的南诏國民,感謝你斬殺定波侯,爲他們報仇!”白天啓心情很好。
這次定波侯大張旗鼓的入侵南诏皇宮,嚴重影響到他這個一國之主的威嚴,好在被李牧在衆目睽睽下斬殺,算是保全了他的顔面,同時,他白天啓也不用背負殺死定波侯的因果!
畢竟,定波侯是大乾的侯爺,若是被南诏國主殺死,後果終歸是難料的。
李牧聞言忙拱手道:“不,該感謝的是我才對,若非國主收留,恐怕我早已橫死街頭了。”
李牧雖然還未搞清楚昏迷時發生的事,但大體能猜到,是白司檸求着白天啓,将他收留在南诏皇宮!
而且定波侯這些人也是沖他而來,南诏今日之劫,是他連累所緻!
李牧鄭重道謝,以及道歉!
“哈哈哈,詩劍仙太客氣了,你和朕的女兒相交莫逆,你的事就是朕的事!朕可從來沒拿你當外人!”白天啓開心笑道:“可笑那趙家,定波侯,還有鬼國,竟妄想從朕的手中将你搶走,真是枉費心機!”
趙家?
李牧凝眉,難道趙家也參與了今天的行動?
“先生,我們下去再說吧!”白司檸見李牧真的沒事,總算放下心來。
一行人回到皇宮,白天啓身爲國主,宮中又發生了這麽大事,自然要去主持大局,便吩咐白司檸和白司兜陪着李牧。
三人來到一處偏殿,娃娃閑不住,從木缽裏掏出烤鴨,吧唧吧唧啃了起來,無憂無慮。
白司兜的神情有些緊張,在旁邊站着,想起李牧在皇宮的那一劍,身體下意識緊繃起來。
“先生,你昏迷的半年,外界可是發生了許多大事!”白司檸沒搭理這位堂兄,自顧急急的開口。
李牧神色一肅,說道:“我正要請教呢,殿下,還請細細告知!”
一想起白姝在他昏迷時說的那些話,李牧心裏就沉甸甸的。
“先生,這半年最大的事,就是妖國!”白司檸表情難得嚴肅。
“妖國?”李牧臉色微變,難怪白姝說什麽天下大亂,他還以爲是有人造反,沒想到,竟是妖獸立國!
白司檸用力點頭,說道:“先生,其實在我們出海那段時間,橫斷山脈深處的妖獸就已經團結起來,并将我們人類修士趕出山脈,在先生昏迷兩個月時,妖國正式成立!然後沒過多久,妖國就開始入侵先生的國家了。”
“入侵大乾?從哪個方向?”李牧神色一緊,但心中,其實隐隐猜到了。
因爲,在他昏迷時,白姝曾提到過劍宗,且語氣不妙,不出意外,應該是在妖國入侵時……
“是從太阿郡。”白司檸的話證實了李牧的猜測,她說道:“聽說先生創立的劍宗,給妖國帶去了很多麻煩,但最後還是不敵,如今,整個太阿郡,都已經被妖國占領了。”
劍宗……沒了?
那清淺,幼鲸他們呢?
是死在了妖獸手中,還是逃走了?
李牧有些心煩意亂,他忙默念冰心訣,排除雜念,問道:“殿下,還有嗎?”
“還有就是趙家、定波侯,他們之前一直派人來找我父皇要人,不過這些先生都已經知道了。”白司檸想了想,忽然指着娃娃道:“還有娃娃,先生,我們從出海到今天,大半年了呢,娃娃一直吃肉,就是不長個!”
“她有病,這輩子都長不高了,不用管她。”李牧随口說道。
“我有病嗎?”娃娃好奇的伸過頭來,被李牧一巴掌拍走,疼得她烤鴨都吃不下了。
“對了!”白司檸又想起一事,臉上露出氣呼呼的表情,說道:“先生,在你昏迷時,龍虎山的道士說你好多壞話!”
說我拿了九鼎偷偷感悟,不顧大乾安危,不理劍宗死活……李牧微微點頭,輕聲自語:“龍虎山,都要成老朋友了啊。”
站在一旁的白司兜,忽然感覺周圍的空氣有些冷,忍不住打了兩個寒顫。
“先生!”就在此時,白姝敲門而入:“終于找到你了。”
李牧心中一動,道:“那黑衣人招了?可是鬼國修士?”
白姝搖頭:“他是趙家人,還說要見先生。”
“趙家?”李牧冷笑,他們果然摻和進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