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前行,日上中天,他們終于來到困鹿峰西側的半山腰處。
這裏的地勢頗爲陡峭,奇石峥嵘,換了一身黑紗的雲婷正帶人在此處布置陣眼!
“公子來了。”雲婷微微屈身行禮。
“見過公子!”周圍忙活的紅花小築女修們見是李牧,也紛紛跑來見禮,然後,被煙含玉驕斥回去繼續幹活。
“煙兒姐生氣了,姐妹們快跑!”
“煙兒姐好過分,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是呀是呀,我們也想和公子親近親近呢。”
“真羨慕煙兒姐姐可以給公子暖床。”
聽着姐妹們的虎狼之詞,煙含玉惱羞成怒,舉起粉拳就……錘向李牧胸口:“都怪你~”
呸,分明是你見色起意……李牧在心中腹诽,随後他環顧左右,紅花小築的女修們正在清理附近的怪石、雜草,并從遠處運來沙土,在這裏搭建出一個五十米方圓的石台。
而這個石台的盡頭,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溶洞,洞外兩邊有大量藤蔓,此時已被清理出來,露出光秃秃的岩壁。
洞中雲霧缭繞,那是靈氣化雲,但此時無人敢進,因爲這‘雲’中,還夾雜着地煞之氣!
“我進去看看。”李牧等不及陣法布置成功,直接朝溶洞走出。
“公子小心。”雲婷囑咐道。
雖然李牧凝結劍心,可以鎮壓地煞之氣,但誰知道這洞中還有沒有其它兇險?
“李大哥注意安全。”煙含玉也關心的望着他。
李牧聳聳肩,徑直走入洞中,身影漸漸消失在‘雲’中。
洞裏,濃郁的靈氣充斥各個角落,白茫茫一片,李牧每一口呼吸,都感覺吸進的都是‘雲朵’。
好濃郁的靈氣!
隻不過這靈氣中,還夾雜着兇曆的地煞之氣!
地煞之氣入體,立即侵蝕起李牧的身體。
但在此時,無需李牧任何反應,他泥丸宮青蓮中的劍心便立時激出一道璀璨的青色劍光,斬入煞氣中。
地煞之氣如雪遇驕陽,直接在劍光下分崩離析,化作六股。
李牧心神一動,以劍光将這六種煞氣包裹,仔細的觀察起來。
凝結劍心前,李牧隻是看一眼地煞之氣就會覺得心驚肉跳,有種一旦被沾上就大難臨頭的感覺。
但如今,他再看這煞氣卻已沒有任何感覺!
劍心之神妙,可見一斑了!
細細觀察後,李牧發現這六種煞氣雖然顔色相近,都是漆黑一片,但其中确實有幾分差異,有的偏向厚重,有的偏向堅固,不一而足,但可以确認,這六種煞氣都與‘土’有關,若是将這六種煞氣煉化,必然能大大增強肉身防禦能力!
李牧想起在淩雲大佛石窟時,三塵和尚跟那個番僧對了一掌,結果力能扛鼎的三塵竟被對方輕飄飄一拳打出内傷!
可見,那番僧應該也是吸收了土屬性的地煞之氣!
李牧沒有冒然煉化這些煞氣,一來這裏的煞氣還不足以支撐他晉升地煞,二來,全真道長曾經說過,福地中的地煞之氣雖然比野外的地煞之氣溫和,煉化起來也相對容易,但威力卻是不如外面的地煞之氣!
若是以前,爲了安全着想,李牧一定會選擇福地中的煞氣突破,免得發生意外。
但如今他凝結劍心,可鎮壓任一一種煞氣!
既是如此,他自然要選擇野外那些威力霸道的地煞之氣!
比如……雷擊木化石下的天雷煞!
李牧将體内的煞氣驅趕出去,同時在體表附着一層青色劍光,阻絕洞中煞氣。
他深入洞穴,通過體外煞氣多寡,一路來到洞穴最深處!
他在這裏發現了一條巨大的地縫,約有半個籃球場大小,充斥洞中的靈氣與煞氣,就是從這條地縫中鑽出!
看着有些眼熟……李牧總感覺這地縫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他仔細回想,陡然想起那日他和他的烏鴉兄弟在怒江被六條蛟龍追殺,關鍵時刻他領悟禦劍術,朝着橫斷山脈深處狂飙突進,期間就看到過這麽一條裂縫。
不過那道裂縫要比眼前這個還要大上數十倍,甚至數百倍!
有機會倒是要去那裏看看,是不是也有地煞之氣。
至于眼前這個……
李牧從龍鱗空間取出七星龍淵,禦劍而起,緩緩深入裂縫。
裂縫下亦是雲霧缭繞,且極爲寂靜,沒有絲毫生機。
李牧仔細感應,發現裂縫裏的地煞之氣比起上面洞穴裏的,似乎更少,有些奇怪。
他謹慎的将浩然氣湧入雙眼,有淡淡金光從他眼中溢出,掃破雲霧。
他看到四周的岩壁猙獰不平,有很明顯的斷層,同時,随着緩緩下潛,他發現這裂縫也在變大,不到一會,已經從籃球場,變成了半個足球場!
終于,李牧禦劍來到裂縫底部,這裏極爲寬敞,有大半個足球場大小,表面積了一層烏黑的水,凝如墨汁,這裏,應該就是六條地脈相接之地了。
看起來沒有神異之處啊……李牧有些失望的轉了一圈,發現右側岩壁下竟有一條巨大的裂痕,像是山體崩裂形成。
李牧好奇心起,忍不住禦劍而入,一探究竟。
裂縫很大,十餘米高,上窄下寬,最窄的地方隻有幾厘米,最寬的有三四米。
且裂縫裏雲霧很淡,連帶着煞氣似乎也更少了。
李牧往前行了一陣,見沒什麽危險,正打算以最快速度深入,看這條裂縫的盡頭是什麽,沒想到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身後有細微的動靜傳來。
他心頭一驚,猛得回頭!
身後一片漆黑,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但李牧确認剛剛絕不是幻聽。
他小心的禦劍而出,離開裂縫後他飛到地底空間的中間,然後,他運轉浩然氣,一指朝上方點出。
嗡!!
金色的浩然氣怒射而出,将周圍的雲霧照的一片金燦燦的。
當金輝驅散黑暗,一道猙獰的嘶吼忽然從下方傳來。
李牧猛得低頭,就看到那裏的金色雲霧中陡然出現一條‘氣流’,直直朝着右側的裂縫沖去!
“誰!”李牧立即點出一指。
劍開天門!!
狂暴的劍氣迎風暴漲,轉眼化作四十米大小,居高臨下的斬向那裏。
劍氣撕裂雲霧,露出一條‘真空’通道,李牧看去,發現那竟是一道充滿淤泥、污水的黑影,風馳電掣般鑽進了裂縫。
李牧當即禦劍追上!
進入裂縫,李牧運轉浩然氣,眼中瞳孔溢出金光,死死的盯着那道黑影
黑影約莫有一米六左右,渾身污泥,看不清穿着什麽,但可以确定,這家夥是人!
而能在煞氣彌漫的地底穿行……地煞境?!
李牧大驚,旋即搖頭!
不對不對,如果他是地煞境,那跑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李牧不敢追的太急,生怕對方是扮豬吃老虎。
嗖!
忽然,那影子一個餓虎撲食,沖向前方,緊接着那裏傳來落水聲。
李牧追上,發現前面竟出現一條地下河。
河水渾濁不堪,好像化學工廠排放的污水,上面還漂着許多動物的殘骸,散發着陣陣腥臭。
李牧屏住呼吸,沿着地下河一路飛行,但沒一會,他就發現前方無路,是面岩壁,而這條地下河也從岩壁下方穿過,潛進地底。
想要前行,就隻能遁入水中。
可這水實在太髒太臭了!
甚至可能有毒!
李牧看一眼都覺得惡心反胃,讓他鑽進去,實在做不到。
況且,這又不是他的福地,還是讓鄭鈞頭疼吧。
李牧又在裂縫裏檢查了一遍,确認這裏是一條道通到地下河,中間沒有岔路。
沒有發現,李牧便離開裂縫,禦劍原路返回。
這地脈感覺怪怪的,還有那黑影……李牧心頭莫名湧上一層陰霾,不過旋即就看開了,這事還是讓鄭鈞頭疼吧。
走出溶洞,李牧一眼就看到鄭鈞、劉禅等各方勢力的首腦都到齊了,顯然南天星鬥大陣的陣眼和陣點都已布置完畢。
“公子,可有發現?”鄭鈞見李牧從洞中出來,笑着問道。
李牧凝重點頭。
還真有?
鄭鈞一怔,他隻是随口問問,這……
李大哥也太老實了,找到好東西,自己留着就是,說出來不是徒惹人眼紅嗎……煙含玉恨鐵不成鋼。
在他們眼裏,地脈靈氣充沛,必然是靈寶叢生,李牧第一個進去,肯定是盆滿缽滿!
劉禅幾人都是眼紅的緊,但他們清楚,若不是李牧,他們别說拿下福地,能活下來就是燒高香了,所以哪怕再眼紅,他們也沒有問。
倒是鄭橋,這厮沒看到李牧出劍的樣子,聞言竟直接問道:“不知李公子在裏面發現了什麽寶貝?”
“橋兒,放肆!”鄭鈞斥了一聲,随後對李牧笑道,“不管公子在裏面找到什麽,都是公子的造化。”
“郡守大人所言有理。”雲婷笑着接過話題,道,“公子,南天星鬥大陣已布置成功,我們正要啓動大陣,還請公子觀禮。”
李牧想了想,道:“也好,那就等啓動大陣,我再跟你們細說。”
鄭鈞、雲婷等人一怔,這……難道公子在裏面發現的不是靈寶,而是其它東西?
壓下心頭疑惑,鄭鈞和雲婷禦風而起,兩人各自結印,狂暴的靈力在空中勾勒出兩道靈紋,仿佛DNA般互相糾纏着,緩緩注射進石台中的陣眼。
刹那,陣眼中噴出一道藍色星光柱,籠罩着鄭鈞、雲婷,沖霄而起!
随後,困鹿峰四周,也先後沖出一道道藍色星柱,其中一道,更是從困鹿峰巅沖霄而起。
李牧數了數,不多不少,剛好九道。
九道星光柱在高空雲霧之巅相遇,爆出一團璀璨星火,星火朝虛空蔓延,緩緩化作一個巨大的光罩,倒扣向困鹿峰!
此時鄭家、紅花小築、萬全書院等勢力的修士們都已齊聚困鹿峰下,或振奮、或感慨的看着星火光罩落下。
“終于,終于拿下福地了!”
“可是我的哥哥戰死,再也看不到這一幕了。”
“逝者已矣,我等僥幸之人,當更加勤勉修行!”
“我聽說郡守大人要立宗門,是不是真的啊?”
“應該是真的,否則我們這些人來自各個勢力,如何同心戮力,守護困鹿峰?”
“諸位,今後我們就是同門了,希望大家能互相扶持,共同修行進步!”
“诶,伱們說,李公子會加入嗎?”
“他若加入,至少也是長老!”
“那位李公子,真的那般厲害嗎?将仲家的八名宿老,一口氣殺光了?”
“這是自然,有詩爲證: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如果我從李公子的詩中感悟出劍訣,那我是劍宗門人,還是郡守大人新立宗門的人?”
“又不是仇人,自然兩者皆是!”
“那也得等你感悟出劍訣,否則要是感悟出刀決,咱劍宗可不認你!”
“呸,你一個用刀的,何以敢自稱劍宗門人?”
“我已決定棄刀用劍,假以時日,必能感悟出無雙劍訣!”
議論聲中,星火光罩終于落地!
南天星鬥大陣,陣成!
“成了!”困鹿峰山腰石台,鄭鈞沐浴星光柱,看着天空的星火光罩,長舒口氣,一瞬間,好似蒼老了十歲!
兩人停手後,那九道沖天而起的星光柱緩緩消散,天空的星火光罩也随後隐沒,但李牧能感應到,天空中有一道無形的隔膜,若是離開尚不會發生什麽,但若是進入,必然會遭受陣法攻擊!
且陣中有莫名氣流湧動,正在區分陰陽。
李牧回頭看去,發現溶洞中的靈氣和地煞之氣正以緩慢的速度,緩緩剝離。
此時雲婷淩空落下,但鄭鈞卻反而禦風飛到更高處,并朗聲開口:“今日,我南柯郡占大乾第九福地困鹿峰,立宗門‘南柯’,我爲宗主,雲婷爲副宗主,立劉禅、别清豐、魏振爲長老,立賞罰二堂,柳岚、煙含玉爲堂主,立……”
鄭鈞開始大肆封賞,他的聲音随着靈力滾滾傳開,困鹿峰中的修士們紛紛擡頭,期待的等待着某個聲音。
“立李牧爲長老客卿!”鄭鈞最後說道。
李牧一怔,這是要把我這個劍宗宗主捆綁在南柯啊。
不過随便吧,反正明天我就走了,你們愛怎麽弄怎麽弄。
……
“哈哈,李公子果然成長老了!”
“放肆,你怎麽稱呼李長老的?”
“你個使刀的賤人,給我閉嘴!”
困鹿峰山腳的議論聲很明顯的熱鬧起來,沸沸揚揚,直沖山腰。
……
“哎呀,見過雲副宗主,見過李長老。”溶洞外的石台上,劉禅笑着過來,雖然右臂沒了,但精神頭很好,畢竟博了個長老之位,雖然其中多有水分,但如今也是長老不是?
别清豐和魏振也滿臉帶笑的走過來,拱手叫道:“雲副宗主,李長老。”
雲婷微笑點頭緻意。
如今她是副宗主,卻是無需再向他們行禮了。
李牧也是點點頭,他對這個長老客卿無感。
“公子可别怨宗主自作主張,實在是公子大恩,不如此不足以回報萬一。”雲婷笑着上前,道,“今後公子有令,自可号令南柯修士,想必他們也願意聽從公子吩咐。”
“我隻怕麻煩纏身。”李牧搖頭。
此時,鄭鈞緩緩落下。
衆人又過去齊呼宗主。
“爹。”鄭橋走過去,頗爲不滿的低聲說道,“不是說好的,允我一個長老嗎,怎麽現在……”
鄭鈞微微搖頭,輕聲說道:“橋兒啊,若是困鹿峰是以我鄭家爲主奪下,那我立你爲長老自無不可,但如今,是李公子出力最多,這長老之位,你就别想了。”
“那賞罰二堂呢?”鄭橋想給自己争取應有的權益。
鄭鈞瞥了他一眼,道:“我以前覺得,隻有身居高位,方能得到更多的資源,更快的修行,但你看李公子,不過縣令之身,卻能凝結劍心,幾乎以一己之力覆滅仲家,我以爲,你該向他學習,什麽長老堂主,都是過眼雲煙,唯有實力才是根本!今後,你要好生感悟李公子的詩,他能憑這些詩詞凝結劍心,我相信你也可以!”
“爹,我,我……”鄭橋抑郁了。
鄭家雖然不如仲家,但怎麽也是名門望族,而李牧不過寒門,又是縣令,他自然看不上,可如今李牧隻是凝結劍心,并在南柯郡修士幫助下戰勝仲家,竟讓父親如此重視,真是……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鄭鈞沒搭理兒子,他聽到李牧怕麻煩,趕緊過去,笑道:“公子啊,區區長老客卿,隻是虛職,你享長老待遇,至于職責,自有劉禅三位!”
劉禅三人忙不疊遲應下,表示宗中雜事有他們應酬,絕不敢麻煩李牧!
李牧還能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