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呀,我恐怕捱不過這個冬天了,”黛玉有氣無力地說。
“小姐,你說什麽呢?你這病,夏天涼治,冬天暖治,隻要不着風寒,漸漸地就會好起來了。不會有事的。”紫鵑安慰黛玉說。
黛玉搖搖頭,弱弱地說:“自己的病,自己心裏清楚,怎麽治都不見好轉,怎麽能好得了呢?主仆分别是遲早的事。”
黛玉說着又咳嗽起來,紫鵑又連忙給黛玉捶背,怪嗔道:“小姐,還是少說兩句吧,快躺下,我扶你躺下。”
“給我一個墊背,讓我靠着,你把窗戶打開,讓我看看外面的世界,”黛玉指了指窗戶。
“小姐外面有風,你這身子,不能沾風的,”紫鵑知道賈家人正在給寶玉辦喜事,而新娘子卻不是黛玉,這窗戶不能打開,一旦打開,傳進來風言風語,小姐這身子骨還經得起折騰嗎?
“怎麽,你也不聽我的話了?”黛玉有些氣惱的樣子,
“咣當”一聲,門被撞開了,寶玉瘋瘋癫癫地走了進來:“林妹妹,林妹妹,我要結婚了,”
唉,紫鵑歎了一口氣,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瞞過了今天晚上,也許就沒事了,偏偏這個寶二爺,唉——
這寶玉到了黛玉的床前,就拉起黛玉的手,興奮地說:“妹妹,我奶奶告訴我,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我是新郎,你是新娘,早點起來梳妝打扮,不要睡懶覺了,”
黛玉艱難地笑了笑:“寶哥哥,又來取笑我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是我奶奶親口告訴我的,今天晚上,我們就拜堂。”寶玉依然非常興奮。
“這是真的嗎?”紫鵑不敢相信寶玉的話,她聽别的丫鬟講,新娘子是薛寶钗啊?怎麽又成了黛玉了?
“紫鵑,你這樣問,我就有點不高興了,你真當我傻呀?我不傻,我是奶奶的心肝寶貝,在這個大觀園裏,誰騙我,奶奶也不會騙我的,林妹妹,你說是不是呀?”
“這倒也是,”聽了寶玉的話,黛玉臉上的氣色似乎好多了:“隻怕我這身子骨,拜堂都難啊,”
“沒事,沒事,隻要到堂就行,其他的,做不做無所謂了,”寶玉安慰黛玉道。
紫鵑也高興起來,搖晃着黛玉的肩頭:“小姐,這下好了,這下好了,”
黛玉被紫鵑搖晃的又咳嗽起來,紫鵑又忙着給黛玉捶背:“小姐,都怪我,一時高興,忘了小姐的身子骨了。”
寶玉埋怨紫鵑道:“紫鵑,怎麽還是不小心啊,又動了林妹妹的真氣了,”
“寶二爺批評地極是,紫鵑下次一定小心就是了,”紫鵑又給寶玉賠禮:“還請寶二爺原諒。”
“我不跟你計較,你一定要好好伺候林妹妹。”寶玉認真地說:“紫鵑,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妹妹打扮成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
“寶二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讓你滿意,”
“這就好,我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媽媽去,奶奶對我說了,第一個就趕來告訴妹妹了。”
“那你還不快點回去告訴舅媽去,”林黛玉也催促寶玉說,
寶玉出了潇湘館,高興地一跳一蹦地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我要和林妹妹結婚喽。我要和林妹妹結婚喽。”
賈寶玉跑進了賈夫人的房間,老遠就喊:“媽媽,媽媽,我要和林妹妹結婚喽。”
薛夫人還在賈夫人的房中議事呢,一聽到寶玉的話,薛夫人吓壞了,連忙說:“姐,這事難道中途變卦了?”
“不會的,賈家是大家,不可能說話不算數的,妹妹莫急,讓我細問玉兒。”賈夫人小聲安慰薛夫人,又對寶玉臉一沉,喝問道:“寶玉,你和林妹妹結婚,是誰告訴你的?”
“老祖宗啊,”寶玉一本正經地說:“老祖宗親口告訴我的,我的新娘子就是林妹妹,如果新娘不是林妹妹,我就不結婚,情願打一輩子光棍,”寶玉說着,又興奮地跑出去了,依舊高喊着:“我要和林妹妹結婚喽!”
薛夫人聽得心裏酸酸的,很不是滋味,連忙對賈夫人說:“姐姐,老祖宗是有權改變決定的,老祖宗特别喜歡寶玉,真的能因寶玉而改變初衷,我們也就沒有辦法扭轉乾坤了。”
“妹妹莫急,應該不會有變,興許老祖宗爲了哄寶玉開心,逗逗寶玉的,你就在我的房中等我,待我親自去問問老祖宗。”賈夫人說着就匆匆地出了屋子,寶玉和寶钗結婚,一開始老祖宗确實是不同意的,一直希望寶玉和林黛玉結婚,現在,老祖宗又傳出這麽一句話來,賈夫人盡管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很鎮靜,就是怕妹妹着急上火。心裏邊也在打鼓的,
萬一,老祖宗變卦了,誰也拿她沒有辦法,此刻的賈夫人自己也是心急如焚,但,在自己的妹妹面前不能急,自己一急,妹妹就更急,一切就亂套了,
賈夫人急匆匆地趕到了賈母的住處,剛想給老祖宗請安,賈母就先開口了,她責備賈夫人道:“你不是在操辦寶玉的婚事嗎?怎麽還有空來這裏?”
“兒媳有急事求見婆母,”賈夫人急忙說。
“什麽急事?”賈母還是不滿意:“有什麽能比寶玉結婚的事情更急呢?”
“我聽寶玉說,婆母把新娘換成黛玉了?”
“哈哈哈——”賈母笑出了眼淚:“你就爲這個事而來呀?”
“是的,玉兒和寶钗結婚的事是賈家的大事,是一家子協商決定,賈家不能做說話不算話的事,老祖宗,”賈夫人認真地說。
“還不是爲了哄寶玉開心,随口說說而已,你又何必當真呢,”賈母頓了賈夫人一眼:“這麽大年紀了,還聽不出真話假話。”
“婆母,不是我要當真,想那寶玉到處在說,他要和黛玉結婚,萬一有哪個不懂事的丫頭說漏了嘴,豈不是弄巧成拙,加重了寶玉的病情,這樣,豈不是害了寶玉?”賈夫人一聽賈母隻是爲了哄寶玉開心,随口一說,也就放心了,但是自己來了,得要說出自己爲什麽而來呀?于是就随口編了這個理由。
賈母一聽,覺得這個事應該有所防範,連忙說:“趕緊給鳳丫頭傳話,寶玉的新娘是寶钗這個事,誰也不準說漏了。”
“是,我這就給鳳姐傳話去,囑咐她吩咐下去,此事就瞞寶玉一人,”
“快去吧。鳳丫頭自己就口無遮攔,别讓她把這事給說漏了。”
賈夫人隻得趕緊去找王熙鳳安排。
賈寶玉雖然在母親面前不露聲色地跑了出去,心裏已經有了一絲懷疑,自己是高興地把新娘是林妹妹的事告訴媽媽,爲什麽媽媽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呢?寶玉也想找王熙鳳求證一下,自己的新娘到底是不是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