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郊外的一處小道上。六百郡兵正在行軍。他們好像黑夜中的幽靈,沒有發出什麽聲音。隻是默默向前行進。
繞過宛城後,趙翔心中終于松了口氣。下令大軍暫時休息。又令身邊的張賀帶着幾十斥候向四周打探。
正在休息,楊弘過來對趙翔說道:“主公,某有一好友恰好在颍川求學。姓薛名歌字孟克。此人胸中甚有韬略。才能數倍于某。”
今天的軍議,楊弘想清楚了。自己的專長并不在于謀略而是治法。
雖然白天的計策解決了主公的難題,但那也終究是微末小計。主公雖然不太看重自己,但隻要自己向主公推薦一些賢才。那麽在趙翔心中一定會有楊弘的地位。
“哦?”趙翔聞言來了興趣。
問道:“那人現在何處?”
雖然薛歌這個人趙翔再後世并沒聽說過。但這楊弘确實是有些本事,他既然說那人的才能數倍于已。趙翔開始起了好奇之心。
楊弘答道:“薛歌求學住的地方就在宛城與颍川的交界處,離此地不足二十裏。”
“嗯。。。”趙翔沉思片刻,說道:“既如此,便讓士卒繼續開拔。”走至四更,應該能到那附近。待軍士們休息時,子鵬你便同我去尋那高才。
楊弘拱手答道:“諾。”
随後一聲聲命令被人接替輕聲傳達下去。軍士們紛紛再次動身前行,慢慢消失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中。
月亮慢慢升起又落下。天空已經微微折射出太陽的光亮。
南陽郡卒終于在太陽升起的前一刻鍾,來到南陽同颍川的交界處。
站在一處小山丘上,趙翔也看見自從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場日出。
那日出并不十分耀眼,好像被一層薄紗罩着,使那火紅的身軀都朦胧了許多。
帶着一絲絲光熱,晨曦漸漸爬上趙翔的面頰。勾勒出其日益挺拔的身軀,和那越發堅毅的棱角。
趙翔扶了扶佩劍,令付陸帶着士卒駐紮休息。自己則是帶着楊弘張賀和十幾個親兵,往楊弘所說的薛歌住處走去。
薛歌是賈诩唯一一個弟子。做爲兵家傳人。薛歌同其師父都對兵家的未來感到沮喪。
過去的幾百年時間裏,儒家人才輩出。更加上統治者的扶持,早已将諸子百家同化的同化,消滅的消滅。隻剩下幾個昔日的大學派還在苦苦掙紮,苟延殘喘。
兵家也是其中之一。
要想在此刻翻盤,怕是隻有掀掉棋盤重新來過。否則再如何掙紮,也是逃不過黯然收官的下場。
兵者謀主!薛歌此時便在自己簡陋的草窩中。對兵家的未來進行推演。
反而對于外界鬧得沸沸揚揚的黃巾。薛歌卻不怎麽在意。
畢竟在薛歌等謀士眼中,現在這黃巾再如何鬧騰。大漢也是亡不了,最多是在覆滅黃巾過後,自身難免虛弱一段時間。
薛歌所推演的,就是在大漢這段虛弱的時間裏,兵家重新崛起的可能性!
畢竟如此大的農民暴亂,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薛歌不能肯定自己有生之年是否能遇到第二次。
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隻怕兵家就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薛歌從聽聞黃巾起義的消息後,便回到這個暫時居住的地方進行推演。已然推演了二十多天。
雖然身心俱疲。但是隐隐得出的結果,卻讓薛歌的眼眸越發的明亮起來!
隻要黃巾起義迅速遍布各地,大漢當朝很有可能在手忙腳亂下命各州郡國自行組建軍隊,掃蕩黃巾。甚至有可能重新恢複州牧制!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這種舉措卻能說是迅速掃滅黃巾賊軍的方法!并且簡單有效。隻需要一道诰命。
但這種方法卻又有一個極大的隐患。這也正是薛歌興奮的原因所在。
那便是各州郡國擁兵自重。
可以預見到,一旦朝廷真的下發各州郡國自行募兵剿賊的旨意。一旦黃巾兵被消滅的差不多。那麽亂世,才算是真正的降臨了。大漢一夜間便可能回到戰國時代!
薛歌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慈不掌兵。他隻關心家中的雙親,和兵家的未來。
所以對于視人命如草芥的亂世,薛歌不但沒有反感。反而有着隐隐的期待。
這可以說是兵家破局的最後機會了。
隻希望這黃巾之亂,别結束的那麽快。薛歌終于停止了推演,暗暗想到。卻是不自覺的歎了口氣。
随後薛歌聽見屋外有人在呼喊自己。
“薛孟克!薛孟克可在此間?鄙人楊弘。還請孟克兄出來答話。”
聽到聲音,薛歌眼中浮現出一絲喜意。
這楊子鵬,已是有數月未見,薛歌心中也頗爲想念。
想至此,薛歌收起桌上沙盤,向屋外踱去。
到了屋外,薛歌卻見到了好幾個人。除了楊弘,其餘的卻都不認識。
楊弘見薛歌出來,趕忙上前拱手道:“數日未見,孟克兄别來無恙?”
随即将手擺向趙翔:“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新認的主公。現居郡中校尉。趙子魚。”
趙翔見得那薛歌身長九尺,長得卻是唇紅齒白,一表人才。讓人心中忍不住生出幾分親切之意。
也是對薛歌拱手行禮道:“孟克先生喚我子魚便好。”
薛歌見楊弘臉上那三分熱切的眼神。已然猜出了幾人的來意。卻是輕輕一笑。讓開身子說道:“遠來是客,若不嫌棄陋廬,還請進房中一叙。”
趙翔依言,讓張賀将散布在四周的斥候召回。令其在草廬外休息。自己則帶着楊弘跟随薛歌進到草廬内。。。
張賀面向山林将将手往唇邊一放,打了幾個呼哨。喚回隐匿在山林中的親兵。然後便在廬外開始等待。
太陽慢慢的升到了天空最中央。一夜未睡對于張賀的影響微乎其微。但那些帶來的郡兵斥候卻紛紛眼皮子開始打架。
張賀索性下令讓郡卒就地休息。自己背着一張巨弓矗立在廬外,身軀挺拔如松。
時間開始流逝,很快到了下午。斜照的陽光讓人生出幾分慵懶的味道。
張賀有些肚饑,索性取下自己的巨弓。搭箭瞄向山林深處。片刻,一枝羽箭從張賀手中彈射而出,正中三百步外的一隻野兔。
張賀命已經睡醒的士卒去揀野兔。卻不想此時趙翔帶着楊弘薛歌也從那草廬中走了出來。
“子魚。”張賀趕忙上前。發現趙翔此刻的興緻很是高昂。倒是那楊弘薛歌,慢慢跟在趙翔身後,神情有些恍惚。
趙翔見得張賀,趕忙說道:“伯謀,有沒吃食?趕緊準備準備,我們吃完就往回走。”
“剛剛獵到一隻野兔。子魚先烤了吃着,某再去山林中獵取。”張賀說完,轉身向山林中走去。
趙翔趕忙招呼楊弘薛歌,準備搭造篝火,烤野兔。
待得野兔被烤的金黃流油,趙翔咽了一口唾沫。突然聽到身旁的薛歌說道:“主公,您方才在草廬中說的。。。這個世界。。當真有那麽。。。神奇??”
楊弘聞言點頭符合,也帶着詢問看向趙翔。
趙翔見狀微微一笑,将一根兔腿撕下遞給薛歌說道:“某又怎會诓騙你們。孟克,你想想别的辦法。你适才所說計略。卻是要大量的财貨方可行事。吾軍此刻卻沒有多麽的财物。”
薛歌搖了搖頭,說道:“當今聖上極愛财物,朝中官吏也大都跟風。沒有财物,真的不好行事。”
咬下一口兔肉,薛歌接着說道:“隻是這快速獲得财物的方式,卻有多種。就看主公願不願意了。。。”
正說話間,張賀突然從林中飛奔而出,急急對趙翔道:“子魚,某适才在山林中打獵,發現一個山洞,你最好親自去看一下。”
趙翔見平時風輕雲淡的張賀此刻語氣如此激動,連忙起身。沉聲道:“帶路。”
張賀帶着趙翔等人來到山林中一個大山洞前。
山洞前有六具屍體,頭上都帶着黃色頭巾。應當是黃巾無疑。每具屍體的頸部都插着一枝羽箭。
張賀帶着一絲喜意說道:
“适才某潛身跟着一隻花豹到此地,發現這山洞外竟然守着四個黃巾賊。還有兩個正在睡覺。某便一箭一個将其一一射殺。進得山洞後竟然發現。。。子魚,你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此刻太陽已接近落山。餘晖落進山洞中,反射出陣陣金光。
是真的金光!趙翔一走進山洞,便被眼前耀眼的金光迷亂了眼睛。
這個不大的山洞裏,竟然裝滿了黃白之物!
薛歌跟着趙翔走進山洞,也是被眼前的珠光寶氣所懾。但其很快便反應過來,咧嘴拱手向趙翔說道:
“恭喜主公!有了這批财貨,大事可期!”
趙翔發财了!
經過楊弘粗略估計,此地财貨應當有十萬兩黃金之巨!
十萬兩黃金!那是什麽概念?此前漢靈帝動員大家捐官。一個位比三公的司空是七萬兩黃金!
一個世襲罔替的關内侯才三萬兩!
十萬兩黃金,全部獻給漢靈帝,說不定能換個丞相!
雖然此時的大漢早已廢置丞相。。。
趙翔瞬間感覺自己被巨大的幸福感砸暈了。
所謂财帛動人心,要說此地衆人對這批數量的财貨不動心那肯定是假的。
但秦漢時的古人極重義理。并且他們也相信趙翔獲得如此龐大的利益。必然不會忘記自己。是以衆人都沒有升起什麽異樣的心思。
趙翔迅速在薛歌的建議下開始部署。先令幾個斥候回去将大軍接應過來。再待天黑後将山洞中的黃金白銀,還有數箱珠寶首飾搬出山洞。再蓋之粗布,連夜行軍。
一夜時間,趙翔連帶其手下的張賀等人都是興奮不已。有了這批财貨,接下來的大半問題都應該能迎刃而解了。
趙翔也對參與搬運财寶的郡卒們下達禁令:關于此次搬運,隻字不許外提。
違令者斬!
待得天明時分。郡兵們終于行進到汝陰地界。在向前走,便到了颍川郡冶陽翟城。
薛歌建議大軍修整一日夜,待郡卒精神抖擻再去投皇甫嵩統領的漢軍。趙翔同意。
躺在蓋着粗布的财寶上,趙翔也終于受不了兩天一夜未眠帶來的倦意。沉沉睡去。
在睡夢中的趙翔,嘴角還兀自帶着一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