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翔的身旁,則是一臉後怕的楊弘。箭雨襲來之時,趙翔手下的小部分士兵包括趙翔竟然都沒反應過來。倒是這楊弘像一個小賊一般,越過趙翔迅速貼到女牆下俯身躲藏起來,絲毫沒管趙翔死活。
最後關頭,若不是唐齊力大,直接将還在望着烏雲一般箭雨發呆的趙翔拽向女牆。隻怕趙翔此刻早已被數枝羽箭釘在那城頭的地面上了。
“主公!還請下令立盾!”另一旁的付陸高聲提醒道。
“啊!”到了此時,趙翔才如夢初醒。高聲喝道:“傳我命令!那個。。。豎起盾。。。付陸何在?!”
“小人在!”付陸拱手答道。
“令你暫代隊率職,統領士卒禦敵!”趙翔此刻想起來,昨日閑聊時付陸曾說過他和唐齊曾經在北五校當過軍尉。與其自己瞎指揮,不若交給會指揮的人。
這是此刻趙翔心中的想法。
同時,趙翔将手中的短劍交給付陸,鄭重道:“有敢違令者,殺無赦!”
那楊弘從唐齊把趙翔拽回女牆下開始,看向趙翔的眼神中便始終帶着一絲輕蔑和失望。待得趙翔發出那毫無震懾力的命令後,這種失望更是達到了一個極點,幾乎變成了絕望,
“師兄,智慧如你,也會看錯人麽???”楊弘心中暗歎道。
但随即,趙翔迅速将指揮權交給付陸。卻是使得楊弘眼中爆發出異樣的光彩。這雖然隻有五十人的指揮權。但見微知著,趙翔既然能如此果決的放權,絲毫不拖泥帶水。可以預見這是一個明朗之人。
所謂自知者明,知人者智。這趙翔明是有了,是否智。。。楊弘将目光轉移,落在了付陸身上。
付陸聞言虎軀一震,緩慢接過那把代表趙翔信任的短劍。低沉道:“在下領命!”
随即從背後抽出一面小盾。遮擋住上身後從女牆中站起身。同時嘴中厲聲喝道:“唐齊聽令!率橹盾手舉起橹盾!掩護其餘兵士!”
“唐齊得令!”唐齊從趙翔身邊疾走而去。不多時,便聽得唐齊高聲喝道:“橹盾手,起!”
五面足有三步(本書長度單位用步代替米。)高,五步寬被唐齊和九名力士在城頭豎起。在這一小片範圍内擋住了黃巾軍的箭雨。
幾乎是同時。其他幾面城牆上也紛紛豎起一面面橹盾,使得城頭守軍壓力大減。
嗯,看來也稱得上智了。楊弘見狀暗自點頭。
付陸第一時間便挺立在橹盾後,手中的短劍高高舉起。高聲喝道:“所有弩手,随我号令!準備放箭!”十幾名弩手趕忙将弩矢上到機匣中。
付陸透過橹盾的縫隙向黃巾軍中看了許久,方才用短劍一指,沉聲喝道:“這個方向!仰角六分,放!”
弩手聞言皆呆在原地。這軍弩還有仰射的說法?平時不都是平射或俯射嗎?
付陸見衆弩兵猶豫,虎目圓睜瞪着那些弩手怒喝道:“某再說最後一次,現在,立刻,馬上,放!”趙翔說完,便将手中短劍向虛空狠狠斬落!
弩兵們條件反射般依照付陸說的角度和方向将弩矢放了出去。十幾根弩矢瞬間從機匣中彈射而出,穿過橹盾手的上空,在空中飛了好一會兒,才向地面攢落下去。而這些弩箭的目标,赫然是黃巾軍弓箭手陣地前方,那名引領弓箭手的黃巾小渠帥所處的位置!
“嗯?!”那黃巾小渠帥正待繼續令弓箭手放箭,卻突然感到左肩一陣劇痛。同時自己身旁落下十餘根弩矢。
“弩矢麽?有趣!”劇烈的痛疼反而讓那小渠帥咧着大嘴笑了笑。他仔細看了弩矢釘在地上的痕迹,心中有了這些弩矢從哪裏射出來的大概方位。方才獰笑道:
“弓箭手聽令!換狼牙重箭!”
黃巾弓箭手紛紛卸下箭囊,拔出原本就插在自己身前的狼牙重箭。
“右偏八分!仰角九分!預備,放!”
“繼續放箭!”
随着黃巾小渠帥的佩劍一次次斬落。無數枝狼牙重箭兇厲的刺穿虛空。向趙翔等人值守的東城頭飛來。
“你們,準備好接受某的謝禮了嗎?”那黃巾小渠帥看着飛出去的狼牙重箭,嘴角不知不覺浮現出一抹冷笑。
狼牙重箭刺破虛空,呼嘯的聲音轉瞬傳到東城頭衆人的耳朵裏。付陸聽到這聲音心中大驚,下意識撕聲喝道:“橹盾手合陣!!!。。。”
然而已經晚了。說時遲那時快,除了唐齊扔掉橹盾将已站起身的趙翔重新摁倒在女牆下。隻有寥寥數人意識到這聲音的可怕性,迅速縮到女牆下方。
其餘兵士則是在橹盾的保護下依然被那些狼牙重箭穿透了身體。豎起的橹盾上也密密麻麻的遍布着被狼牙重箭射穿的箭孔。
付陸神色慘然,他沒想到對手竟然還有如此強大的武器!狼牙重箭!那不是隻有漢軍北五校精銳才能擁有的大殺器嗎?怎麽這些農民組成的軍隊中也有?!
事實上,這批狼牙重箭卻是荊州的産物。生産出來後本是準備運到上黨一帶給北五校的漢軍精銳裝備的軍資。卻是在半路被張曼成帶領的黃巾軍截取。一同被截取的,還有兩千張強弓,和一名在北五校軍中郁郁不得志的一名弓手小校!
那小渠帥終于沒再下令放箭。事實上,此刻那兩千黃巾弓箭手也已是紛紛手臂發麻顫抖,精疲力竭。無法再次挽弓了。
同時,宛城的壕溝填平工作随着六千黃巾生力軍的加入大大加快。此時已經快被填滿了。
井闌和沖車也随着黃巾軍的号子聲越來越近。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被井闌貼近城牆,爲井闌後方的黃巾軍打開一條通向城頭的通道。宛城的下場隻有一個,那便是被攻陷!
張勳此刻終于等來了一個好消息:從郡庫中尋到了兩罐尚能使用的猛火油!
“投石機!!”張勳興奮的大叫:“投石機聽令,給石塊上火油,目标隻有井闌。給本将狠狠的砸!”
投石機的作用,也隻有在猛火油的幫助下才能充分體現出來。那便是火攻!這也是戰鬥進行到現在,張勳都沒有下令使用投石機的原因所在。沒有猛火油的投石機,殺傷力極其有限不說,還十分消耗人力和體能。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兩罐猛火油,僅僅讓投石機投射出了五枚彈藥。五枚都打偏了不說,還有一枚更是偏到了西城門上,直接将封門的千斤閘砸出一個小洞。
雖然猛火油帶來的殺傷力十分客觀。那些被燃燒的猛火油沾上衣服而被活活燒死的黃巾賊子,也使得守城的郡兵士氣大振。
但是最重要的結果依然沒有改變。井闌和沖車依然在緩緩向城牆靠近。
張勳此刻将後槽牙死死咬住,怒目園睜看了那些井闌片刻,終于下定決心。帶着親兵向南城門奔去。
到了南城門樓,張勳果然看見了褚貢。褚貢此時頭發淩亂,鐵盔不知何時早已掉落在地,上面還插着兩支羽箭。兩面厚重的橹盾豎立在其身前。他卻仿若未知,依然在高呼放箭。其手下官員大多發覺事不可爲,均是偷偷溜下城去了。隻有郡丞和橋蕤還有牛溪帶着數十親兵守護在其身旁。
在來的路上,張勳已下令讓所有能戰之兵在東城門集結。張勳清楚的知道,若自己是敵方将領,絕不會把重兵放在一個已經被狼牙重箭犁過一遍的地方。狼牙重箭向東城頭攢射的動靜之大,全宛城的人都聽到了那如同狼嘯般的破空聲。
突然,讓南城頭所有人驚呆的一幕出現了。隻見一支邪惡的狼牙重箭不知何時穿透了兩面厚重的橹盾。
更是穿過了正在揮舞佩劍的郡守褚貢的身體。連帶着其軀體,狠狠釘死在褚貢身後的城樓圓柱上。褚貢神情痛苦的想要再次舉起佩劍,卻很快眼眸一黯,雙臂徹底的放了下去。至死,褚貢手中還緊緊握着那柄代表着大漢郡守的佩劍。
南城牆外,黃巾軍中曹性慢慢收起了手上的長弓。冷笑道:“讓你把佩劍舉如此之高,這般嚣張,某就算左臂負傷,也要将你射殺!”這曹性,正是之前統領兩千弓手的黃巾軍中的小渠帥!
南城門樓,片刻異樣的安靜後。郡兵炸鍋了!
“郡守大人死了!大家快逃命去吧!”
也不知誰開的頭,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南城頭的郡兵們便紛紛丢下手中兵器,向城下跑去。
張勳看到牛溪一步一頓走到褚貢身前。慢慢将其屍體放下,低聲哽咽道:“主。。。主公,小人帶您。。。回家!”
随後扛起褚貢屍體,冷冷看了張勳一眼。帶着褚貢的親兵向城下奔去。
那郡丞見到張勳來了,卻是慌張對張勳道:“蔡機,郡守大人已死,吾等該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張勳聞言卻是冷笑一聲。一劍将靠向自己的郡丞砍翻:
“你也去陪郡守大人吧!”
“這些年來若不是你串通那金曹中飽私囊,郡庫中有怎會連兩罐猛火油都找不出?!以緻郡守大人慘死?!”
“你們那群人除了李文優還算正直,其餘哪個不是吸血鬼?!”
“那李文優嘴毒,某便打他罵他。但對于你們這群毒僚,某恨不得早就殺了你們!”
“你是第一個,卻不會是最後一個。使君仁慈,不願責怪你們。某便将你們這些官僚,統統送到下面去向使君述罪!”
張勳每說一句,便朝那郡丞身上砍一劍。砍到最後,将其砍的血肉模糊,自己身上也沾滿了鮮血。
橋蕤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做聲,隻是神色間極爲悲呦。末了,橋蕤輕聲提醒道:“郡尉,該走了。”
張勳發洩完畢,這才朝那郡丞屍首上狠狠唾了一口。随即擰身對橋蕤和自己帶來的親兵道:
“去東城門,咱們突圍,殺一條血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