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太監之中也有好人,也有忠良,至少懷恩就算是一個對大明朝忠心耿耿的人。
和來宣府的時候一樣,懷志跟随着商隊,躲過了宣府軍士的檢查。沒有人會跟一個白發、眉毛和胡須都花白的人較真,尤其這個老人還很大方。
懷志過了宣府,一路上再也停不下返回京城的腳步,遇山翻山,遇河過河,終于在第三天的傍晚來到京城之外,在京城大門關閉之前匆匆忙忙進入了北京城。
懷志一心想要進皇宮向皇上朱厚照禀報關于趙山河被逼落腳賜兒山經曆了重重艱險獲得了劉瑾造反證據的事情。
可是懷志卻沒有想到,他正在回宮的路上偶遇劉瑾心腹帶隊埋伏截殺西廠督公張永。
張永帶領部下拼死反抗,邊打邊退,從金水橋邊一直退到了安定門附近,眼看着退無可退的時候,懷志出現了。
“老祖宗,救我。”張永被追殺的狼狽不堪,西廠督公的官服此時早已經非常淩亂,頭上的帽子也早已經不翼而飛。見到懷志之後,如同見到了救星一樣,死命的抽打着胯下的馬匹,來到懷志面前從馬背上直接摔落在地,哀求着:“老祖宗,劉瑾意圖謀反,瘋狂的鏟除異己。因我與劉瑾素來不合,劉瑾定下毒計,要将我處之而後快。老祖宗救我!”
懷恩聽到張永的話,點了點頭,冷冷地說道:“你且站在我的身後,我倒要看看這個小兔崽子有多大的本事。”
懷恩說完之後,身子飄過張永面前,将西廠的人擋在身後獨自面對着劉瑾心腹所帶的衆多武士。
劉瑾的心腹司禮監太監錢忠追殺張永從皇城金水橋外一直來到安定門附近。這一路上錢忠始終信心滿滿,自從張永欲入皇宮而失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斷定張永今日在劫難逃!
錢忠眼看着張永逃到了安定門附近,心中更是自信滿滿,隻要到了安定門下,張永就算走完了人生最後的旅程。
因爲安定門的守軍将領早已經在劉瑾的效忠書上簽上了名字,所以錢忠心裏不但不怕張永逃到安定門,反而還希望張永早點到那裏,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前後夾擊。
就在錢忠滿心歡喜準備将張永逼入絕境的時候,突然看到張永連滾帶爬地從馬上跳下來,對着一個老人連連磕頭,當他矚目凝神看那個老人的時候,頓時吓得魂飛天外。
這些年來錢忠跟随劉瑾耀武揚威,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人他混到老都惹不起,老供奉懷志就是其中之一。很早的時候錢忠就知道懷志的一身功夫已臻化境,實力已經不能用一二三等來形容。
錢忠在發現懷志的第一刻,就覺得自己想是讓人往口中塞了一把黃連,從胃裏向外翻苦水,他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趕緊低着頭将自己的面孔躲在戰馬脖子後面,催促着手下死士繼續執行追殺張永的任務,他自己卻調轉馬頭準備逃跑。
錢忠一邊向後逃竄一邊回頭觀看着戰鬥現場的情景。遠遠地他就看到懷志大發雄威,随手拿過一個西廠侍衛的武器,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在死士組成的隊形裏面殺了個三進三出。懷志的每一下都能帶起一篷鮮血,每一下都會帶走一條性命。
錢忠眼看着數十個死士難以抵擋懷志的殺戮,他的頭腦中非常清楚的意識到這一次誅殺張永,謀奪西廠的事情已經徹底失敗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在最短的時間内将懷志救了張永的事情向劉瑾通風報信,告知劉瑾化工地朱厚照身邊的無敵供奉懷志在關鍵的時候救了張永,造反的計劃已經暴露,無法繼續按照原定計劃執行,必須盡快發動。
錢忠絲毫不敢耽擱,他非常清楚此時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決定劉瑾當皇上的計劃是否能夠成功,劉瑾越早知道叛亂暴露的消息,就能夠越早做出決斷,盡快召集黨羽發動政變。
仁壽坊劉瑾的府邸之中,劉瑾正彙集着京城内不同陣營最新的消息。劉瑾得意洋洋地聽着黨羽彙報着各自的準備情況以及對其他人員的策反工作,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停下來過。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站在金銮殿上,身披龍袍,俯視着大殿之中文武百官,接收他們朝拜的情景。
“公公,大事不好了!”正在劉瑾幻想着自己登基大寶,号令天下的時候,從外面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人,口中竟然稱呼他爲“公公”,而不是他心目中的“萬歲”。
“該死的奴才,掌嘴!”劉瑾還沒來得及發威,劉宇就搶先一步将來人臭罵着,緊接着幾個衛士來到此人面前,掄起蒲扇大小的手掌,啪啪的抽在他的臉上。
“萬歲,奴才該死,求萬歲恕罪。奴才有緊急軍情要想萬歲禀告。”
“講。”
“啓禀萬歲,今日奴才帶着死士執行萬歲屠戮大臣的旨意,結果出師不利。二十多個小組紛紛失手,那些大臣仿佛事先早有準備一樣,死士還沒有來得及沖上去,就遭到了埋伏。”
“報,萬歲,大事不好了!老供奉懷志在安定門附近救了張永,事情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控制。恐怕,恐怕萬歲很快就會知道這件事情!萬歲,您造作決斷啊!”錢忠驚慌失措的向劉瑾禀報着,他一口氣說了三個萬歲,其中兩個是稱呼劉瑾,另外一個是稱呼朱厚照。
聽着錢忠的禀報,不論是劉瑾還是内閣成員焦芳和劉宇,都沒覺得錢忠這句話有什麽問題,他們都在第一時間聽明白了錢忠話語的意思,意識到紫禁城中的那一位皇上很快就會知道劉瑾造反的消息。
劉瑾聽着錢忠的話,登時就愣在當場。他想到過朱厚照早晚會知道他造反的事情,但是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朱厚照會在京城衆多官員都還沒有确定他會造反之前就得到消息。
焦芳與劉宇二人現在也慌成一團,他們二人一直依附于劉瑾,這三年時間内風生水起,不論是在朝在野都如同衆星捧月一樣被人們追捧着,被人們稱之爲國之棟梁。現在突然間要因爲劉瑾而變成叛賊,不論是焦芳還是劉宇都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從根本上說,焦芳與劉宇這兩個内閣大臣依附于劉瑾就是爲了升官發财,他們二人從來沒有想過造反的事情。自從劉瑾确定造反之後,這兩個人以爲自己能夠頂住“反賊”這個遺臭萬年名号的壓力,陪伴劉瑾一起一飛沖天。
沒想到焦芳與劉宇二人一聽說皇帝朱厚照馬上就會從老供奉懷志口中得知劉瑾造反的真相,兩人立刻就吓得魂飛魄散,完全沒有了片刻之前揮斥方遒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