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蒙古騎兵被同伴死亡的情況激發愈加兇殘,彪悍的高舉着手中的彎刀踏着同伴的屍體兇狠地沖擊着趙山河衛隊組成的防線。
幾十米的距離在騎兵的馬下轉瞬即到,戰場再一次進入了血***的肉搏模式,失去了戰馬轉換爲步兵的衛隊吃力的抵擋着蒙古騎兵的進攻,拼命的揮舞着手中的火铳試圖将自己的對手砸下戰馬。
劉栓與範奎二人兇悍異常,兩人拎着不斷滴血的鬼頭刀上砍人下砍馬,拼命保護着趙山河,不斷清理着趙山河周圍的敵人。
雙方死死地糾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人,都在拼盡全力地戰鬥着。
在這一次的戰鬥中趙山河深深的感受到了蒙古人的兇悍,這些人身體素質極強,身體中蘊藏着巨大的力量,每一次的劈砍都震得他手臂發麻,如果不是手中的龍泉劍削鐵如泥,能夠在第一時間損壞對手的武器,現在他早已經戰死多時了。
趙山河氣喘籲籲地将自己的對手劈倒,利劍穿透對方的皮甲深深刺入對方的心髒。殺死對手後,他用利劍支撐着身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已經在這場肉搏戰中砍死了三個對手,體力已經接近了極限。
咚咚咚咚!
一陣急如雨點的戰鼓聲響徹榆林兵站上空,榆林兵站傾巢出動,向戰場的方向趕來。爲首的三個人一個是書生耿平,另外二人是劉六劉七兄弟二人。
這時候趙山河才真正體會到河北地區大名鼎鼎的響馬盜究竟在馬上有多麽牛逼。這兄弟二人,一人手中一根丈八長槍,呼呼挂着風當成棍子使。向左邊一掄,橫掃八方,右邊一揮,橫推八荒。兩杆大鐵槍完全被他們當成棍子使喚,方圓一丈之内全是鐵槍被掄圓了之後留下的影子。
趙山河終于明白戰場上的不講理是什麽樣子的了,就是劉氏兄弟這樣的,仗着手裏的武器又長又重,不是力劈華山就是橫掃八方,完完全全用力氣欺負人,就是仗着力氣大,隻要打到了對手,不是被砸死就是被打飛。
由于劉氏兄弟這兩個生猛生猛的家夥帶着人從蒙古騎兵後面突然發動了攻擊,蒙古騎兵頓時一陣大亂,趙山河衛隊剛剛有些松動的防線重新變得牢固起來,沖入防線之内的蒙古騎兵都被消滅,剩下的也被擋在防線之外,趙山河的生命安全暫時得到了保障,衛隊軍士的士氣也得到了回升。
“兄弟們,加把勁,幹死這些蒙古強盜,媽的巴子的,在河北這地方,敢在我們弟兄二人面前逞兇殘,當強盜的人還沒出生呢。”劉六一邊輪着大鐵棍一邊大聲的喊叫着。
趙山河聽到劉六的話,頓時有一種想要把這兄弟二人掐死的沖動。好不容易幫他們洗白了身份,從土匪讓他們變成了軍人,這兩個家夥竟然還是一點當軍人的思想覺悟都沒有,一見到鮮血就沖動,一沖動就容易得意忘形變得匪氣沖天。
不過這場戰鬥還是最終取得了勝利,在趙山河帶領着衛隊與耿平、劉氏兄弟的前後夾擊下,蒙古騎兵扔下一片同伴的屍體狼狽而逃。
疲憊不堪的趙山河帶着軍隊簡單打掃了一下戰場,帶着僥幸活下來的百姓與傷病返回了榆林兵站。
回到兵站之後,趙山河将自己關在房間之中,努力的回憶着今天發生的事情。先是亂民突然來襲,好不容易平息了民亂,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數百人組成的蒙古騎兵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蒙古騎兵出現的時間和時機都把握的如此精準,就像是之前經過無數次精心演練一樣。要說這兩者之間沒有任何的聯系,趙山河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哒哒哒”一陣敲門聲響起,趙山河說道:“進來。”
耿平推門從外面走進來,來到趙山河的身邊開口說道:“大人,天色已經快要黑下來了,您之前布置的事還執行嗎?”
趙山河這才想起來今天還有抓鬼的人物,于是對耿平囑咐着:“這件事情一定要隐秘,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這就去把百姓跟駐軍集中在一起。”
“是,大人,我這就去安排。”耿平轉身離開。
趙山河在耿平離開後,整理了一下衣服,也從房間中走了出來,站在門外大聲喊道:“集合,所有人集合。”
很快榆林兵站中所有的軍士都集合在一起,大家站好了隊列,看着趙山河等待着趙山河訓話。
“兄弟們,今天咱們經過了一場血戰,僥幸得以生存下來。今天,本将軍爲你們擺酒慶功,爲百姓擺酒壓驚。來,諸位,今天咱們也算是一起經曆過了生死,就爲這個同生共死讓我們一起去喝個痛快。”趙山河說完之後,向着兵站食堂的方向一揮手,帶着士兵和百姓向食堂走去。
從這一刻起,耿平就帶着劉六劉七兄弟二人以及其他十幾個衛士在一旁冷眼監視着所有兵站之中的人,尤其是那些兵站駐軍更是他們監視的對象。
經過這一次的戰鬥,趙山河的衛隊成員與兵站駐軍關系快速拉近,彼此相處起來已經毫無隔閡,相互之間互相拍打着對方的肩頭,口中叫着兄弟,手中敬着酒。
站在食堂門口附近的耿平,給劉氏兄弟使出顔色,劉氏兄弟二人就像兩個門神一樣站在食堂門口,不放任何人出來。
耿平看着已經控制了食堂大門,确認兵站之中所有的人都已經進入了食堂,帶着另外幾個衛士直奔停放哨兵屍體的房間,按照趙山河的吩咐将軍裝對換,而後在夜幕的掩護下将穿着衛隊軍裝的屍體偷偷安置在崗哨之中。
兵站崗哨的火把哔哔啵啵向外迸射着點點火星,身穿衛隊軍裝的死屍直挺挺站在崗哨上手中拿着長槍,隻要不是有人爬上崗哨近距離的觀察,很難發現這些人不是活生生的衛隊士兵,而是已經失去的兵站軍士。
布置好這一切,耿平讓穿着兵站軍裝的衛士隐藏在兵站的各個角落,探秘見識兵站之中的一舉一動。爲了确保今晚抓内鬼行動的萬無一失,他在布置完畢之後還特意将食堂門口站崗的劉六劉七兄弟二人找到身邊,讓他們二人爬上了軍營最高的房頂上,居高臨下俯瞰整個軍營。
酒過三巡,趙山河端着酒杯大聲對食堂中所有的人說道:“兵站的弟兄們,我趙山河謝謝你們這一次的拼死相救,沒有你們我趙山河肯定已經成爲了蒙古騎兵的刀下亡魂。既然我趙山河今天撿了一條命,那麽就應該爲兄弟們做一些事情。至于請功的事情,那是日後我返回京城才能辦的,所以呢,你們隻能等我回去以後才會有功勞。現在,我趙山河決定今天晚上用衛隊成員接替你們的哨兵,爲你們站崗放哨,讓你們踏踏實實地睡一個安穩覺,好好恢複一下體力。”
劉大慶聽到趙山河的話,趕緊起身代表兵站所有的士兵拜謝趙山河的好意,他開口說道:“大人,謝謝您的好意,站崗放哨這種事情怎麽能讓大人的衛士去做,還是讓我們這些駐軍士兵來做比較好。”
趙山河擺了擺手,對着劉大慶真摯地說道:“劉牌官,今天的一場血戰下來,我早已經不把你們當成外人,而是當成我趙山河的生死兄弟。在這裏已經不存在我的衛士和駐軍士兵之間的區别。在我眼中,你們都是我的兵,都救過我的命。既然沒有區别,那麽就該等同對待。今天有精力相對比較充沛的衛士站崗,讓駐軍士兵休息。衛士們,你們說大人我的說的對不對?”
趙山河高聲問着手下帶來的衛隊成員,當衛隊成員聽到趙山河的問話之後,大聲應和着:“大人說的在理,今天我們站崗,讓兵站的弟兄們好好休息。”
劉大慶見到趙山河一再堅持,幹脆也就不再推辭,代表兵站士兵感謝趙山河,感謝衛隊士兵,連着幹了三碗烈酒,而後一頭栽倒在桌面上鼾聲如雷,呼呼睡去。
趙山河一直觀察着兵站士兵在酒桌上面的表現,尤其是那些喝酒淺嘗而止的人,都是他關注的對象。
不論是趙山河還是兵站中的内鬼都清楚地知道,鬼怪邪說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今天晚上就是雙方分勝負論成敗的時候。今晚趙山河的衛隊充當哨兵如果也在不知不覺中死去,那麽榆林兵站必然人心惶惶,就算趙山河巧舌如簧個也無法再次聚攏軍心,激發士氣;如果今晚沒有人死去,那麽鬼怪之說不攻自破,就算是抓不到内鬼,兵站之中的士兵也将不會認爲鬼怪有什麽可怕。
這是最關鍵的一個晚上,不論是趙山河還是内鬼都知道這個晚上雙方之間的對決不可避免,至于最後的勝負就看雙方誰的手法更巧妙,更不容易被對方發覺。
宴席終于散去,很多士兵和百姓都是互相攙扶着走出兵站食堂的,趙山河也喝了很多的酒,吵吵嚷嚷着非要跟劉大慶這個兵站最高指揮官同床共枕,劉栓與範奎拗不過趙山河,隻能将二人放置在一個房間,由他們二人親自照顧。
夜色如墨,天空中不見任何星鬥,狂躁的西北風呼嘯着橫掃着天地之間的一切,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讓這個夜晚變得更加詭異。
兵站之中,火把林立,哨所上站着身穿衛隊軍裝的軍士,手持長槍目視着前方。
兵營中鼾聲如雷,經過了一場激戰和一場大醉之後的士兵們都進入了夢想,整個兵站進入了一種靜止的狀态之中。
劉六劉七二人匍匐在兵站最高建築物的房頂上,任憑着西北方從他們的身上刮過,兩隻眼睛仿佛鷹一樣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一舉一動;兵站黑暗角落中的士兵也将身體保持着相對靜止的狀态,注意力高度集中密切注視着視線之中環境的變化。
耿平躲在房間中,透過窗戶的縫隙焦急的向外瞭望着,他希望視線中能夠出現兩個黑影,哪怕是一個黑影也行,隻要将這個黑影抓住,就可以攻破榆林兵站的鬼怪邪說,确定大人的推測是正确的。
初更過去了,一些正常;二更過去了,一切正常;三更天也過去,還是一切正常。
耿平的心裏變得有些急躁起來,想要在房間中走幾步舒緩一下自己心中的壓力,但是他又怕這樣一來會發出響動,驚跑了還未出現的内鬼。
在不斷地思想鬥争中,耿平終于等到了四更天。他的眼睛已經開始模糊,思維因爲困意的侵襲而變得緩慢,此時此刻他完全依靠着強大的毅力,在心中背誦着《商君書》中他記憶最深刻的部分,強打精神盡力堅持着。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駐軍軍裝的人右手提着一個木桶,左右拎着一個水瓢的人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耿平精神一振,困意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他死死地盯着這個人的一舉一動。
這個人提着木桶來到哨所下,鬼鬼祟祟向四周望了望,而後擡頭輕輕地說道:“嗨,兄弟,這天寒地凍的,我們榆林兵站也沒有什麽禦寒的東西,按照以往的習慣,晚上都會給站崗的哨兵熬上一鍋姜水暖暖身子。”
這個人一邊說着一邊順着梯子向上攀爬,爬上哨所後,他彎腰用水瓢從木桶中盛出一瓢姜湯,給衛兵遞了過去。
在這個時候,耿平清楚的看到,這個人在右手遞上姜湯的同時,左右搭在侍衛的肩頭,突然挑起衛士脖子後面的褡裢,重重的按了下去。
耿平看到這一幕,立刻就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他一腳踢開房門,從房間中沖了出來,于此同時從暗中的角落裏沖出六七個身穿駐軍軍裝的衛士。
“張大狗,你怎麽沒死?”崗哨上的人看到身穿駐軍軍裝的衛士時,一時失口喊出了死去哨兵的名字。
“狗賊,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爺爺是趙大人的衛士,不是被你害死的張大狗。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王八蛋,自己的同袍兄弟都不放過,真該千刀萬剮。”趙山河的衛士站在崗哨下,怒斥着謀殺同袍的兇手。
随着衛士怒斥聲響起,越來越多的人從夢中驚醒,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間,最後發現了發生在崗哨上的事情,一個個氣的義憤填膺。尤其是是兵站駐軍士兵發現這件事情之後,一個個手中拎着鋼刀,指着兇手罵道:“楚老六,沒想到殺害弟兄們的兇手竟然是你?這些弟兄們可都是跟你生死與共五六年的弟兄,甚至張大狗還救過你的性命,你竟然如此忘恩負義。”
楚老六看着越來越多的人,瞅一瞅由劉栓和範奎攙扶着從房間中出來還處于宿醉狀态中的趙山河與劉大慶,不聲不響地舉起左手,狠狠地按在自己的脖子上……
楚老六死了,被憤怒的兵站士兵亂刃分屍了。他左手佩戴的一個隐藏着毒針的戒指最後呈現在趙山河的面前,趙山河看着戒指上那根探出來近乎有半寸長的空心毒針,心中怒火中燒,這一次所有失去的人,都是因爲自己才失去生命的。他們這些人的生死債,必須要由自己替他們讨還,不論是朝中的劉瑾,還是遠在蒙古的那隊蒙古騎兵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