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河此舉可謂誅心之策。原本龍泉寺還披着一層僞善的外衣,曾經與馬管的皇莊一次放糧給百姓,百姓心裏對龍泉寺充滿了好感。
随着惠德認爲有機可乘,立刻撕掉了僞善的面紗,用一張懿旨剝奪了霸州百姓、地主和士紳的土地,成爲霸州最大的地主。
百姓們原本以爲自己的土地都在地主手中,心中滿懷期待等着靖遠伯趙山河回霸州,要回他們的土地,沒想到他們等到的結果卻是龍泉寺已經捷足先登,将所有的土地據爲己有。百姓們知道這個消息,立刻就對龍泉寺的僧人怒目而視,原本的佛教徒也紛紛放棄了信仰。
這一次對霸州佛門的打擊不可謂不慘重,對大明朝佛門的打擊也是巨大的。越來越多的百姓看清楚了龍泉寺和尚的醜惡嘴臉,一個個懊悔自己當初給寺廟的布施,在人心向背上斬斷了佛教在霸州乃至整個直隸的發展。
惠德和尚不在乎,因爲他挂着皇家寺院的大旗,惠德固執的認爲隻要有土地就會有産出,隻要有産出,他就會有收獲。隻要自己有收獲,那就完全可以接受。至于寺院的其他人,他們又不是皇太後的信仰導師,能享受到皇家寺院的榮譽就已經應該滿足了。
當百姓們開始往山上運送土石的時候,惠德毫不在意,偌大的寺廟要想圍起來,那是一個多麽大的工程。他根本不相信趙山河有能力完成這件事情,他一直站在寺門前冷眼旁觀着。
當近萬人的民夫出現的時候,惠德依然信心滿滿,他認爲萬人的吃喝就能把趙山河拖垮,用不了一個月的時間,就算是有霸州皇莊提供援助,也難以維持。
五天之後,惠德開始不淡定了,因爲他眼前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在通往龍泉寺的山路上,這些民夫就像是一支螞蟻大軍,密密麻麻、浩浩蕩蕩。他們肩頭不但背着泥土,而且還背着糧食,行軍的爐竈出現了二十多處。
每處都架着幾十口大鍋,爐竈中火苗亂竄,一鍋鍋熱騰騰的饅頭出鍋,而後放在一旁;還有的大鍋煮着菜粥,甚至有些鍋裏竟然還有雞蛋湯。
在外牆的修建過程中,趙山河隻強調安全問題,不重視質量問題。他告訴所有的手下:牆隻要修起來,能夠擋住龍泉寺裏面和尚的視線就行,在修建的過程中千萬不要出人命。
人民的力量是偉大的,趙山河就在山腳的涼亭中見證着這一切。四萬民夫,一萬軍隊。整整五萬人給龍泉寺修建外牆,進度極其客觀。僅僅五天時間,一米五的高的外牆就已經修建完成。
在這期間,有一些地主家的仆人混在施工的人群中,混進了龍泉寺,将外面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們的家主:那些出去的地主,受到了趙山河的寬恕,每個人隻要交出這幾年兼并的土地,就可以回家過年;而藏在龍泉四中的就慘了,所有的糧食,牲畜一律充公。連官庫都沒有進,直接就被送到了山腳下,所有百姓随便吃。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地主們,當時就有許多人背過氣去。在仆人的一陣拍打下,緩緩地吐出胸中濁氣,懊悔不疊地說道:“早知道不會被砍頭,當時出去就好了。”
立刻有地主向趙山河提出要求,願意效仿之前的地主,捐出這些年兼并的土地,希望趙山河能夠放他們一馬。
結果這些人根本就沒見到趙山河的面就被惡狠狠地軍士刀架在脖子上押回了龍泉寺,軍士臨走是還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家将軍說了,有些人就是賤,給臉不要臉。當初讓你們出來,你們不出來,現在想出來,老子還就不讓你們出來了。”
地主在寺院中亂成一團,惠德心中也感覺到了恐慌,因爲就在寺院外面一米五的矮牆上,已經開始有識字的人用筆蘸着顔料在上面大小不一地寫着“四望之地”幾個字。
十天過去了,寺院中的氣氛非常壓抑,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交談的興趣。外面最新的消息已經傳了進來,龍泉寺山腳下的土地已經被趙山河強行充公,建起來了一個軍營,美其名曰:時刻護衛皇家寺院;在通往寺院的山路上,趙山河還設置了兩個路卡,據消息靈通的人士說,靖遠伯準備安排軍士在哪裏收過路費,隻要是上龍泉寺敬香的香客,必須交過路費,不交錢不讓上山。下山的時候收衛生管理費,焚燒煙火,破壞皇家寺院空氣,需要征收衛生管理費。
一個月過去了,天氣已經進入了初冬,惠德終于換上了棉衣,他跪在佛前祈禱着外面的牆壁不要再變高。這三十多天來,寺院中的人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夜晚外面那些該死的泥腿子似乎也不用休息,始終都在修建外牆。終于,在昨天的夜裏安靜了。
惠德此時已經萬念俱灰,他的龍泉寺外一面弧形的外牆,高度早已經超過了寺院的牆壁,每天打開寺門,眼前不再是青山綠水,而是一堵高牆。半夜的時候在寺院中說話聲音稍微大一點,竟然還會産生回音。
“方丈,方丈,大事不好了。”就在惠德祈禱的時候,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小和尚。
“說吧,又發生了什麽事情?”惠德有氣無力的問着。
“方丈,外面土牆的高度已經超過了大雄寶殿。一夜之間,徒升起來一丈多高。”小和尚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着。
“什麽?”惠德聽到這句話,立刻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再也沒有昔日得道高僧的淡定,匆匆忙忙在小和尚的帶領下來到寺院之中,向四外看去。
白花花,亮晶晶的冰牆出現在惠德的視線之中,陽光被冰牆反射後,在寺院的地面上留下炫目的七彩斑斓。隻是惠德根本沒有心思欣賞眼前從未見過的奇景,匆匆忙忙來到寺院門前,伸手撥開聚集在門前的地主、士紳以及小和尚,看着眼前的變化。
惠德撥開人群,看到趙山河正在寺門外,背對着寺門指揮着百姓:“你們幾個人,在修這裏的時候要注意,一定要擋住寺門,在這裏轉一個彎,就像是耗子洞一樣,不要直來直去,要轉一個彎。這樣一來呢,那些和尚出來隻能看到路,但是看不到路的那邊是什麽。”
“是,大人,您就放心吧。這點小活,最多午時就能幹完。”百姓非常随意的跟趙山河說着話,拍着胸脯向趙山河表示,隻要交給他,一切都沒有問題。
“那行,那本将軍就等着你的好消息。我說老鄉啊,這可是咱們最後的一點工程了,你的手腳可得麻利點,山下四萬人等着開慶功宴呢,不能因爲你們幹活不利索耽誤了大家。最晚午時,如果能提前,本将軍做主明年送你一頭三歲口的大黃牛,山腳下那五十畝的良田也是你的。”趙山河嘻嘻哈哈跟農夫們說着話,催促他們今早完活。
“大人,這可以你說的。千萬不能反悔!”帶隊的農夫聽到趙山河的話,立刻将手中的活計停了下來,來到趙山河面前說着。
“滾,屁大點事一驚一乍的。咱們也算是在一起一個多月了,你啥時候見過老子說話不算話過?趕緊幹活,在婆婆媽媽的,老子把你的地給你分到和尚的後山去。”趙山河罵罵咧咧的說着,說完還踹了民夫一腳。
“大人說的是,都趕緊幹活。奶奶的,爲了一頭牛,爲了五十畝良田,大和尚們,實在對不住你們了,你們以後進進出出的時候就費費力氣,彎着腰走吧。”民夫輪着膀子開始幹活,原本他是準備弄一個七尺高的過道,聽了趙山河的話後,他準備就弄個四尺高的。
農夫們念叨着“時間就是大黃牛,時間就是好田地”,非常粗枝大葉的完成了龍泉寺通向外界的通道,将手中的工具打包,一個個一路小跑向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