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河雖然心中害怕,但是看對方的架勢似乎沒有要自己性命的想法,用手撥了撥擋在身前的範奎,開口說道:“範奎,你讓開。這幾位好漢是來找我趙山河的,我判斷眼前這幾位應該是有事找我,不會傷害我的。對不對幾位好漢!”
趙山河看着眼前帶隊的劫匪頭目,語氣平緩地說着話。
帶隊的男子聽到趙山河的話,愣了一下,突然扔掉手中的刀跪在地上,哀求着說道:“求靖遠伯救命。”
趙山河繞過範奎,來到男子身前,從手攙扶着他開口問道:“這幾位壯士,究竟因爲何事找我?”
男子從地上站起來,對趙山河抱拳說道:“大人,請随小人去前面見見小人的大哥。大哥說當世隻有您能救我們活命。”
趙山河皺了一下眉頭:“好,本将就随你去見一見你口中的大哥。”
範奎用手拉着趙山河,趙山河對範奎搖了搖頭,示意他隻要跟着就可以。兩人跟随着四個男子進入了附近的蟒山,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山林之中。
趙山河放眼一看,這片樹林之中足足有五十多個漢子,這些人個個帶傷,爲首一個魁梧的漢子用帶子吊着手臂,背靠在一棵樹上,身旁一個年輕的姑娘在伺候着。
帶隊的劫匪來到壯漢身前,手指趙山河嘀咕着。壯漢站起身來,搖搖晃晃來到趙山河面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口中說道:“草民齊彥名,拜見靖遠伯。”
“起來說話,這一身的傷是什麽回事?”趙山河皺着眉頭看着周圍的環境,蒼蠅被血腥味吸引過來,到處都是,這樣下去,這些人很可能會死在這裏。
“大人,草民乃是霸州文安縣人,姓齊名彥名。在乃是霸州馬戶,負責爲朝廷豢養軍馬。前些時日,朝廷下旨,所有河北馬戶由每戶兩匹戰馬增加到五匹。原本就一貧如洗的農民不得不賣田産、鬻男女,以充其數,苦不可言,馬戶們實在是不堪重負,活不下去了。于是與馬政官員發生沖突,激起民變。”齊彥名激動地說着,因爲一時激憤,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你們這是與官軍對抗中受的傷?”趙山河看着眼前這些人,開口問道。
“不是與官軍對抗,而是被逼反抗。劉瑾派出甯杲前去鎮壓民變,我等之人皆沒有參與,可恨那甯杲竟然采用什伍連坐法,隻要查出與亂民有關聯的,一律當做亂民處死。我們的村莊十室九空,大部分人都成了他的刀下鬼。”齊彥名講述着他們的經曆,說道悲慘之處催人淚下,可恨之處讓人咬碎鋼牙。
“草菅人命,簡直是罪大惡極。如此殺良冒功之人,該千刀萬剮。”趙山河聽着齊彥名的話,怒不可歇,這簡直就是逼着老百姓造反。甯杲所到之處,各地地主接風洗塵,暗中孝敬,經過暗中操作,甯杲得到了地主們孝敬的金銀,而地主們得到了農民的土地。二者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卻無人爲普通的農戶着想,一味地趕盡殺絕。
“請大人救救我們全村的父老鄉親們吧。再這麽下去,我們的村莊将會變成鬼蜮。”齊彥名再次跪倒在趙山河面前,在他的身後所有的漢子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下,這場面簡直令人心寒。
“怎麽救?該怎麽救?”趙山河站在原地,腦子裏面快速的思考着。要想就這些農民,就必須接替甯杲取得軍權,要想得到軍權,隻能皇帝朱厚照下旨。劉瑾這是借着北征的事情斂财,皇上面前北征最大,誰敢說北征半句壞話都吃不消。這些百姓明顯妨礙的皇上朱厚照的計劃,還是先進宮打探一下消息,再做決定。
趙山河來到齊彥名身前,看着他的眼睛問道:“是誰讓你來找本将的。”
齊彥名說道:“大人農場大營怒戰東廠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草民等人實在無處可去,隻能來找大人碰碰運氣。草民當人前兩日就已經來到此地,隻是大人一直與,與夫人在一起,草民怕驚擾了夫人,一直沒有行動。”齊彥名說道王玉嫣的時候,明顯停頓了一下,思考片刻之後,給王玉嫣的身份進行了定位。
趙山河聽着齊彥名的話,身上驚出一身冷汗,王玉嫣那是他的命根子,真要是驚吓了王玉嫣,趙山河絕對不會管這些人究竟收了多大的委屈,一定會讓這些人生不如死。
趙山河突然想起來了什麽,開口對齊彥名問道:“你說你叫齊彥名?你身邊可有劉六、六七二人?”
齊彥名明顯一頓,搖搖頭說道:“草民乃是農夫,劉六爺和劉七爺都是響馬盜,萬萬不敢跟他們扯上關系。”
趙山河聽到齊彥名的話,輕輕地搖着頭,對齊彥名說道:“本将就當你這話是真的。你日後如果有機會見到劉家兄弟,本将所到之處不容匪患,他們在劉莊子的家小本将自會護佑周全。”
趙山河說道這裏,停頓了一下,聲音變的嚴厲起來:“告訴那兩個王八蛋,要想折騰滾遠點,化妝以後遠遠地折騰,别傻不拉幾到處報名号,出了事情一定要留着狗命來農場大營找我。還有你,齊彥名,别以爲你我二人初次見面有些事情就可以蒙混過關,你的事情你自己清楚。這次關于馬政的事情本将軍會替你平了,想要造反就想一想自己的斤兩,要是憋不住就到農場大營找我。”
趙山河突然想起來眼前這個齊彥名究竟是何人,這是劉六劉七起義的核心人物,帶着起義軍轉戰大江南北,整整跟大明朝打了三年,最後含恨收場的牛逼閃閃的大人物。
齊彥名聽到趙山河的話,渾身一震,眼神變得兇狠,而後恢複清明。向趙山河抱拳說道:“草民謝将軍不殺之恩。”
“帶着你身後的這些流寇,跟着本将軍去軍營療傷。待本将軍請下聖旨,即刻動身前往北直隸收拾甯杲。齊彥名,”趙山河說完之後,轉身就向樹林外走去。
官逼民反的情況竟然就發生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皇帝竟然還以爲是亂民作祟,一道聖旨下來,又讓無數的人頭落地。這種高壓統治根本就是行不通的,要想心無旁貸地北征,就必須要采取有力措施緩和社會矛盾。
土地,一切都是土地,隻有解決了土地這個問題,民情才會穩定,人們才會安心生産。朱厚照的北征大計才能實施。趙山河預感到,自己這一次一旦領旨出京,可能就會成爲一部分大地主的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