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旌旗招展,五千神機營組成的護送大軍殺氣騰騰。每一個神機營的軍士都清楚,萬歲朱厚照在回京的路上會在昌平停留,用當初帶走五百神機營同袍的靖遠伯組建的新軍來考核他們這段時間訓練的成績。
神機營是驕傲的,自從他出現的那一天起他就代表着大明王朝最強大的戰力。他就是所向披靡的代名詞。不論在大明朝的疆土之中還是在周邊國家,所有的人都知道神機營戰力天下第一,普天之下沒有對手。
但是這一次神機營的軍士雖然還是那麽自信,但是心中對對手也格外重視。因爲這一次的對手是他們昔日的同袍,曾經在一起接受同樣的訓練,執行過同樣的任務,參與過同樣的戰鬥。這就好比兩個自己在戰鬥,究竟哪一個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一切都是未知數。同時,神機營的軍士對新軍主将靖遠伯趙山河也非常忌憚,因爲他們現在操練的行軍拳就是靖遠伯貢獻的,這套拳法殺伐之氣遠超之前的拳術,尤其适用于軍隊戰場厮殺。由一斑窺全貌,說不準靖遠伯還有更加出衆的鍛體之術。
朱厚照騎在馬上走在隊列前方,他身穿金盔金甲,肩披禦龍袍,胯下得勝鈎鳥環上放着一把盤龍槍,身旁兩側八面大大的“朱”字旗被秋風吹得獵獵作響,旗下四個随從,分别是内行廠督公、司禮監秉筆太監劉瑾、錦衣衛提督馬文義、付提督張采、神機營統領錢萬鈞。
朱厚照此時躊躇滿志,看着一路上的錦繡江山不時發出一陣感慨,不外乎都是訴說着太朱元璋收複燕雲十六州,三征蒙古;成祖朱棣無争蒙古的事情,尤其感歎這江山灑滿了大明忠烈的鮮血,後輩當謹記此仇,整軍備戰,争取早日平定蒙古,徹底鞏固塞外疆土。
曆史上的朱厚照一生頑劣,不論是對朝政還是其他事情都沒有自始至終認認真真過,但是他對軍事這方面卻非常嚴格,可以說與平時完全換了一個人,那是絕對的身先士卒、絕對的令行禁止。
聽着朱厚照的教誨,劉瑾等人高呼“皇上聖明”。
朱厚照心中甚慰,開口說道:“我大明有諸位愛卿,江山必然固若金湯。即使如此,咱們君臣也不得固步不前,敵人就在北方,面對蒙古鞑靼,我大明将士務必要做好随時北伐的準備,隻要朕的号令一下,就要讓蒙古境内狼煙四起。”
“萬歲請放心,到時候萬歲禦駕親征,老奴原爲先鋒,率領我大明兒郎入蒙古争雄。必然會讓大軍鐵蹄踏破蒙古皇宮,讓那蒙古僞王匍匐在萬歲腳下,三拜九叩。”劉瑾看到皇帝朱厚照談興正濃,趕緊溜須拍馬。
就這拍馬屁的技術,身邊馬文義、張采再加上錢萬鈞,三個人組團都比不上。這三個人拍馬屁最多也就是“攻城略地”,“大軍所到之處化爲齑粉之類”的言語,人家劉瑾一張嘴就直接将境界提升到蒙古皇帝的高度,一個“僞王”,一個“三拜九叩”就這兩個詞,就能讓朱厚照心情舒暢半個月。
朱厚照聽着劉瑾的話,哈哈大笑,笑聲非常豪邁,驚起林間飛鳥向東飛去。劉瑾趕緊繼續說道:“萬歲這一次返京,您在京城中的子民恐怕早已期盼多時,您看,飛鳥聽到萬歲的聲音,已經先行一步去京城報信了。”
“就你這個奴才會說話。”朱厚照誇贊着劉瑾,随後臉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鄭重其事地對劉瑾說道:“軍國大事豈是兒戲?其他事情朕随你玩樂,事關北征之事,你這個秉筆太監還是老老實實留在朕的身邊披紅吧。正印先鋒官隻能是靖遠伯,朕這一次回京,路過昌平的時候要好好敲打敲打靖遠伯,讓他戒驕戒躁。小小年紀就已經官居從三品之位,難免會起驕傲之心,真要讓他知曉天下英雄無數,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此事休得再提。”
劉瑾、馬文義、張采這三個跟趙山河有死仇的人聽着皇帝朱厚照的話,心裏咯噔一下。彼此對視一眼,眼中都是濃濃的憂慮。趙山河離開宣府已經兩個多月了,皇帝對他的聖眷絲毫沒有因爲時間的流失而減弱。
劉瑾已經從趙山河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脅。他清楚的知道皇帝對他是放縱,而對趙山河卻是鞭策。放縱這個詞可以用在對親戚、朋友身上,但是鞭策這個詞隻能用在對非常重視的晚輩身上,更多的則是父親對孩子,恩師對學生。别忘了古人有“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的說法,換句話說,鞭策這個詞隻能用在至親之人身上。
劉瑾趕緊擺出一副受教的模樣,口中高呼“萬歲聖明,老奴該死”,看到朱厚照臉色恢複正常,才繼續說道:“萬歲,老奴手下的奴才們對老奴說,靖遠伯這一次并沒有按照萬歲的旨意組建新軍,而是向護陵軍聶氏兄弟借了滿營的軍馬。老奴想在這裏替靖遠伯求一道赦免。”
朱厚照聽着劉瑾的話,饒有興趣的問道:“這話怎麽說?”
劉瑾說道:“臣想請萬歲恕靖遠伯欺君之罪。您給靖遠伯下旨組建新軍準備比武的時候,距離今日僅僅一個月的時間。這麽短的時間别說是靖遠伯這個十四歲的孩子,就算是孫武再生也打造不出來一支可以抗衡神機營的軍隊。在這種情況下,靖遠伯能夠向聶氏兄弟借兵,足以說明他具有随機應變的能力。”
朱厚照聽着劉瑾的話,深爲滿意,笑着對劉瑾罵道:“你個奴才,知道朕喜歡靖遠伯,就開始溜須拍馬。”
劉瑾趕緊喊起來撞天屈,口中說道:“萬歲,老奴也是愛惜靖遠伯是個人才,怕萬歲怪罪于他才開口求情的。畢竟他可是萬歲您的夜夢賢臣,是必須要爲您分憂解難的。”
“知道你這個奴才忠心,朕不怪他欺君就是了。”朱厚照對劉瑾的表現非常滿意,一口答應了劉瑾的要求。
“萬歲,老奴還有話說。”劉瑾看到朱厚照心情已經非常高興了,趕緊開口繼續說道:“萬歲,老奴剛才是替靖遠伯求情,現在老奴替靖遠伯請罪。”
心情愉快的朱厚照一聽劉瑾的話,兩隻眼睛立刻變得嚴厲起來。劉瑾替趙山河請罪,這罪肯定不會太小。
“講。”
“萬歲,靖遠伯的新軍其實就是一支隻有一百人左右的部隊。算上他最多不會超過一百一十人。萬歲剛才說擔心靖遠伯驕傲,老奴也有這種擔心。試問天下有誰敢用一百人對戰五千人?而且這五千人還是神機營?臣覺得靖遠伯此舉完全是将萬歲旨意當成兒戲,這是玩忽職守的罪責啊。老奴,剛才爲靖遠伯求情,萬歲可是赦免了靖遠伯欺君之罪的,萬歲金口玉言,隻要治靖遠伯玩忽職守之罪就好了。”劉瑾非常恭敬的如實禀告了趙山河的特種部隊的情況。
趙山河特種部隊的存在是百人隊從八大嶺回大營的時候暴露的,密探立刻就向劉瑾進行了回報。這支隊伍具體是什麽情況,因爲天壽山戒嚴,密探無法涉足,還不得而知。
“你的一片忠心朕知道了。”朱厚照聽了劉瑾的話,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口中喊道:“錢萬鈞,傳令全軍加速。朕要看看這個靖遠伯有多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玩忽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