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奎去喂馬,趙山河呆坐在桌子前回憶着今天發生的事情。王玉嫣的模樣不時浮現在他的腦海,讓他一陣心神不甯。
作爲一個新世紀的男人,趙山河不認爲在這個時代找一個妻子的替身是真正的愛情。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妻子在遙遠的五百年後的那個時代,而不是現在的大明朝。他的内心非常糾結,明明知道這種情形下的愛情是度王玉嫣的不公平,可是内心卻無法停止對王玉嫣的思念。
王承裕看到範魁在喂馬,向他詢問趙山河。範奎告訴王承裕趙山河在自己的房間中休息,一會還要離開軍營出去辦事。
王承裕揮揮手,讓範奎該幹什麽去幹什麽,他向趙山河的房間走來。每當他想起這個十四的孩子的時候,總不能像普通軍士那樣把趙山河當成一個帶兵的将領,他總是把趙山河看成一個孩子,一個還需要寒窗苦讀,需要有人教導的孩子。
王承裕每每想起趙山河總是沉迷于軍務或者遊戲之中,從心眼裏覺得惋惜。王承裕清楚地記着父親王恕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大明朝的天下已經大定,不再需要出衆的武夫開疆拓土,而是需要大量的文士替天子牧民,治理郡縣!将門已經沒落,這是必然的趨勢,再下一次天下大亂之前,誰都無法改變這種現實。
王承裕準備好好跟趙山河談一談這個問題,他相信以趙山河的頭腦,隻要用心苦讀,加上他的背景,金殿題名不在話下,就算是點個狀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誰讓他聖眷正隆,這大明朝又是皇帝的天下呢?
王承裕來到趙山河的房間,敲敲門推門而入。他看到趙山河雙手正抓着自己的頭發,臉上的表情非常糾結,明顯就是有事情想不通的樣子,于是開口問道:“靖遠伯爲何一臉的煩躁,有什麽心事不妨說出來,老夫給你參考參考。”
趙山河看到王承裕,連忙起身相迎,待王承裕做好之後,開口說道:“王師,你來的正好,小子心中有疑問想要向王師請教。”
“細細說來,老夫看看究竟是什麽問題讓聰明伶俐的靖遠伯愁眉不展。”王承裕微笑着看着趙山河,準備傾聽趙山河的心事。
“王師,小子沒出息!今日去昌平縣城,遇見一個女子,整個人就仿佛丢了魂魄一樣,腦海中時時出現她的樣貌。可是小子又覺得這感情來的太突然,有些擔心。”趙山河整理着自己的語言,思索了半天,發現腦子裏面還是一團麻,結結巴巴的勉強講述了出來。
“哈哈哈哈,老夫還以爲是什麽事情?這樣的小事竟然把大名鼎鼎的靖遠伯弄得心煩意亂,真是讓老夫大跌眼鏡。”王承裕哈哈大笑着,開始爲趙山河解惑:“趙山河,婚配之事自古以來有三個講究。第一個,門當戶對;第二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第三個,郎情妾意。這三個講究最不重要的就是第三個。不論是前朝還是我朝,數不盡的女子在出嫁前都不知道夫家究竟長得什麽模樣,更不要提什麽感受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就是女人的命。男人麽,你要是喜歡女人,就對她好一點。要是不喜歡,就放在家裏養着,再尋幾房小妾也即是了。”
趙山河聽着王承裕的話,終于明白了爲什麽“風流”後面跟着的名詞是“才子”。眼前的老頭王承裕就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就沖他對婚姻這件事情上的看法,就知道這家夥年輕的時候沒少禍害黃花大閨女。
不過王承裕的話對趙山河也有很大的影響,這時候的婚姻都是父母包辦的,根本不提倡什麽婚姻自由,戀愛自由。而且男尊女卑的社會形态已經從父系氏族的時候就已經确立,到現在已經有數千年的曆史;三從四德這個說法的誕生到現在爲止也有千年時光。所以,愛情對這個東西,對女子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奢侈品。
想一想被送出塞外的王昭君,回顧一下被送上高原的文成公主,趙山河頓時覺得在這個時代能做自己的女人絕對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畢竟趙山河來自後世的靈魂中已經烙下了平等、自由的烙印,堅信婚姻是建立在愛情基礎上的。
趙山河不再愁眉緊鎖,至于王玉嫣是妻子替身的問題,他已經不再考慮。與其嫁給一個未曾謀面的男人,不如嫁給他,至少就算再不公平也比嫁給一個不把女人當人的男人強。
趙山河想通了眼前的事情,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取出紙張,從醫藥箱中找出寫診斷書的油筆,在白紙上刷刷點點。
時間不大,一副線條優美的油筆素描圖出現在王承裕的面前。黑色的線條勾勒出一個女子的容貌,一颦一笑栩栩如生。
“好畫,好技巧。”王承裕被趙山河新奇的畫法吸引,稱贊着趙山河手中的仕女圖。
趙山河趕緊将畫推到王承裕面前,開口求字:“王師,小子指望這幅畫寄相思之情,奈何心中并無點墨,還請王師爲小子題字。”
王承裕這老頭看着趙山河,似乎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讓趙山河研磨,自己搖頭晃腦在心中琢磨着題詞的内容,時間不大,眼前一亮,口中說道:“辛棄疾的《青雲案·元夕》正适合這幅畫卷,帶老夫寫來。”
“衆裏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王承裕一邊津津有味的誦讀着,一邊筆走遊龍在趙山河的畫卷上寫下辛棄疾的這首千古名詞。
趙山河待王承裕寫完,并落款寫下“三原王平川”之後,趕緊将書畫吹幹,貼身放好,準備明日從八大嶺回來之後,送到王家交給王玉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