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河自然不會去搭理這些事情,這些權宦之間的内鬥,對他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出現這種場面他正好坐在城樓觀風景,免費瞻仰一下古人武術的風采。
趙山河在三十個荷槍實彈的神機營士兵保護下,站在樹林之中伸着腦袋看着外面兩撥人馬的火拼,不時從口袋中抓一把嘎嘣脆的黃豆放在嘴裏,一邊帶勁的嚼着一邊對戰場品頭論足。
“這一腳不威猛,意圖太明顯,你看你看,讓人家躲過去了吧。”
“大人,那個是虛招,後面的黑虎掏心才是殺招。”劉栓捂着臉,頗爲無奈的解釋着。
“這招好,幹淨、利索不拖泥帶水,哎,哎,哎,這是怎麽回事?褲裆結結實實挨了一腳,屁事沒有還能幹仗?”
“大人,那個被踢的是太監。”範奎看着趙山河咬牙切齒的樣子,趕緊将這種合理的情況給趙山河解釋清楚。
“這招掏耳朵用得好,你看,鼻子都給揍流血了。打了半天,就這一下打的實在。記清楚這個人,明天他還來幹活的話,給他多加一塊肉!”
“大人,那是雙風貫耳。”
“這個金雞獨立好!”
“大人,那是白鶴亮翅!”
“嘿嘿,這招我知道,霸王硬上弓!”
“大人,這個是霸王舉鼎。”
……
“這些人功夫真不怎麽樣,打了半天就一個吐血的。”被無數次否定之後,趙山河搖了搖頭,強烈地表示内心中的不滿。
“大人,這幾個都勉強算得上是高手。隻不過大家水平都差不多,所以難分勝負。”劉栓已經跑到警戒線的最邊緣,而且還捂住了耳朵,隻有範奎還依然孜孜不倦地爲趙山河解說。
“跟你比,誰厲害?”趙山河看着範奎,兩眼冒光的問着。
“大人,不是我範奎吹牛,就他們這樣的,我還不放在眼裏。”範奎一聽趙山河的問話,立刻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地準備表現一番。
“弟兄們,手癢癢不?想不想揍他們?”趙山河唯恐天下不亂地問道。
“大人說了算。”身邊的衛士一個個表現出唯命是從的樣子,不過從這些家夥的眼神中,趙山河可以肯定的說,這群家夥早忍不住了。
“我說了算?”趙山河看着這些躍躍欲試地軍士,話鋒一轉一盆冷水潑了過來:“那就别揍了。你們一出手,人家必然能猜到咱們已經發現了他們這些密探的身份。咱們爺們現在都被人家趕到了天壽山,躲進了皇陵之中,還是老老實實向太祖學習‘廣積糧,緩稱王’,撲下身子好好完成萬歲交給咱們的任務吧。”
“大人,您說了算。”衆軍士聽到趙山河的話,雖然心中不甘,但是也能夠不折不扣地執行趙山河的命令。
“收兵,回營。”趙山河不再看這些番子内讧,帶着部下返回軍營。
來到軍營的時候,趙山河遠遠地看到一個蒼老書生模樣,腰間系着象征着守孝期間白繩的人,帶着一個書童牽着一匹馬正站在他的中軍大帳外,觀看着周圍的環境和布局。
趙山河停下腳步,伸手喚來守衛軍營的軍士,開口問道:“軍長外所立之人是誰?”
“回将軍,來人名叫王承裕,乃是左柱過王恕老大人的幼子。”軍士看着王承裕回答着趙山河的目光。
王承裕,孝宗皇帝時名臣王恕的幼子,繼承了王恕的衣缽,曾在孝宗皇帝時期出任兵科給事中;治理山東、河南屯田,可以說是一個文武雙全的幹吏,在武宗繼位後,升爲吏部給事中。後來因爲看不慣劉瑾專權,向皇帝朱厚照上書要求遠離劉瑾等權宦,最後被劉瑾記恨輸送邊疆。
近期,王承裕在家爲其父守孝,收到了李東陽的信件,星夜趕到京城。來到京城之後,李東陽看着兩鬓已經斑白的王承裕,與他講述了這一次将他叫到京城的原因——參與皇家農場的建設。
王承裕是儒家學派,精通二程、朱熹,以“父子親、君臣義、夫婦列、長幼序、朋友信”标榜世間。在得知李東陽讓他不再繼續守孝而是要出世的消息後,王承裕大怒,如果不是因爲李東陽與其父王恕乃是至交,早就翻臉離去。
李東陽苦口婆心,講述了參與到皇家農場建設之中的好處,咬牙切齒的痛斥了以劉瑾爲首的閹黨,頓足捶胸地緬懷了王恕的遺志,正氣淩然地從“父子親、君臣義”出發,批評了王承裕狹隘的思想偏見,最終王承裕暈暈乎乎地答應了李東陽的要求,帶着一個書童來到了天壽山皇家農場。
王承裕來到皇家農場後,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想要知道這個皇家農場究竟種的是什麽神奇作物,竟然能讓李東陽死活不松口,無論如何都不告訴他這個世侄真是情況。
趙山河遠遠地看着王承裕,在心中想着該如何與此人相處。很明顯王承裕是一個有着真才實學而且有着豐富的爲官經驗的人,是從基層紮紮實實一步一個腳印爬到了朝堂之中。就算在這個過程中有其父王恕的因素,但是也不能否認他的個人能力。
同時趙山河的内心之中還有一些擔心,他剛才從士兵看向王承裕的眼神中看到了崇拜,這是一種人格上的崇拜。
趙山河斷定軍營中的士兵崇拜王承裕的人絕不會是個别現象,這種崇拜有着盲目性,如果不能正确引導很容易産生無法控制的後果,這種情況是他無法容忍和接受的。
趙山河在心中苦笑着,李東陽這真的是給他出了一個難題。王承裕是一個雙刃劍,用得好,在鼓舞人心,提高士氣這方面有着無以倫比的作用;如果用的不好,很可能這些軍士會受到王承裕的蠱惑,他這個提督沒準會被其中一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軍士直接咔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