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看了吳婷和李狀一眼,又敲了敲門,“哥,狀子看你來了!”
李狀似乎顯得有些激動。
可房内安靜如常,沒有人聲,沒有響動,沒有一個回應。
三人心裏頓時浮現一種不祥的預感。
“發一——”
“發一哥——”
吳婷和李狀也喊了起來。
“把門撞開!”吳婷臉色沉了下來。
李狀心裏祈禱着,千萬不要發生什麽事,他可是才遵循飛雪小姐之托,前來提醒發一的。
“哐啷”一聲,石頭撞開房門。
房間裏的蠟燭依舊亮着,三人奔進房内,赫然發現了倒在地上的發一。
“哥,你怎麽了?”石頭沖在最前,一把扶起發一的上身。
發一雙目緊閉,嘴唇已是紫黑之色。
吳婷面色大變,“快扶他到床上去。”
而一邊的李狀看到此情此景,俨然已經驚得呆住了。
石頭眉頭擰在一起,把發一擡到床上躺下,口中不斷呼喚着發一的名字,隻是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快去讓柳枝通知醫師。”吳婷說着,雙手遲疑着,但仍是拉開了發一身上的衣襟。
一股撲面的惡臭頓時襲來,吳婷已是面色蒼白。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發一身上的傷口已盡是紫黑之色,而從眼前的狀況來看的話,甚至比她預想的還要嚴重。
吳婷的心驟然懸了起來。
石頭兀地沖出房間,快步奔向大廳,口中急道:“快……快找醫師來。”
衆人看他形色匆匆,把目光都聚了過來。
“發一呢?”武不常問了一個大家都想問的問題,柳枝也道:“對呀,發一哥和小姐他們人呢?”
石頭急道:“發一哥暈死過去了,好像是中了毒,我們得馬上去找解毒的醫師!”
“什麽?”衆人俱是一震,聽明白過來,已紛紛向後面的廂房奔去。
吳冕喚住柳枝,道:“柳枝,你快去請杭州的薛神醫。”
柳枝慌忙點頭,拔腿就走。
身後,石頭轉念一想,即便跟上道:“我陪你一塊兒去。”
當下,兩人急忙奔向杭州城東。
……
内廂房,衆人因爲擔心魚貫而入,都圍在了發一的床前,面色十分陰沉。
吳婷坐在床沿,緊挨着發一,目光注視着床上發一那如今已經泛青的臉。
饒是平時鎮定如她,此刻她也完全慌亂了起來。
“讓我來看看。”武不常說着,上前查看發一臉上的紫黑之色蔓延的情況,他迅速點了發一身上幾處穴位,道,“我暫時封住他的幾處血脈,不過,這樣也是減緩毒血流動的速度而已。”一邊說着,一邊去揭發一的衣袍。
隻看了一眼,武不常的手就顫抖了起來。
衆人目光蕭索,房間裏的空氣也似乎越發凝結厚重,把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了。
“怎麽會這個樣子?”夏淵口中喃喃,“難道是薔薇夫人和文修搞的鬼?可發一怎麽又會中毒呢?”
“是啊,發一哥怎麽會中毒,變成這樣?”過了許久,李狀終于從呆滞中回過神來,“不行,我現在就得回去告訴飛雪小姐!”
突然遇此驚變,李狀已是雙目含淚,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從房中踉跄着跑了出來。
因他乃是石頭與發一的發小,倒也沒有人上前阻攔。
回到薔薇商團住處,李狀片刻不停,沖入房中,李狀頓時哭道:“小姐……發一哥……發一哥……”
他情到激處,竟已不能順暢的說話了。
飛雪見他的模樣,心裏已是忐忑。
“你鎮定一點,好好說話。”小幽看着他,一旁,李三也看着李狀。
看着三人期待的眼神,李狀兀地淚如雨下,他強咽一口氣,咬着唇哭道:“小姐……發一哥……中毒了,好像特别嚴重,現在已經暈死過去了。”
“什麽?”飛雪乍然聽到這個消息,突然覺得一道驚雷在自己頭頂炸響,如黃鍾大呂,震耳發聩,頓時失去知覺,暈了過去。
李三等人才因發一遭此一劫悲傷不已,看到飛雪暈厥,當即更加揪心。
小幽按着飛雪小姐的人中,口中輕聲的呼喚小姐。
過了半響,飛雪才緩緩睜開淌着淚的眼睛,第一句話就是問:“那他後來呢?”
李狀知飛雪身體向來虛弱,又從來不向别人吐露苦水,把委屈和酸楚全都藏在自己心底,當下不敢在如實相告,刺激飛雪。
而小幽和李三也是同樣意思,都在暗使眼色,示意他向好的方面說。
誰知,這一切飛雪看在眼裏,她雖然臉色慘白,但神情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毅。
“說實話,不要騙我。”飛雪淚光閃爍的看着李狀。
李狀哭喪着臉,還是說道:“我……回來時發一哥仍然沒醒,不過他嘴唇俱是紫黑之色,而……而且。”說到這裏,李狀幾乎喘息得說不下去了,頓了許久,他才接着道,“而且,發一哥傷口的血都變成了黑色……”
說到這裏,飛雪又是站立不穩,雙腳搖搖晃晃,就要跌倒。
小幽慌忙扶住了他,口中道:“小姐,你不要多想,發一哥一定沒事的。”
李三心裏雖然焦慮擔心,但也安慰飛雪,“發一這小子自小命硬,一定不會有事,你看,他經過了多少此大磨難,在鲨魚礁、離島、充軍、流放,這不都活下來了嗎?”
兩人說着,眼眶裏亦是淚如雨下。
隻是聽着他兩人的話,飛雪的臉色更是慘白,已經完全沒有半點血色。
飛雪淚如雨下,卻一聲不吭,一個人就像是雕塑木然的呆立在了那裏。
“小姐……小姐?”小幽見飛雪無魂無魄的失神之狀,心裏湧出一種強大的恐懼,“小姐,你怎麽了,你不要吓小幽啊。”
過了半響,也許是飛雪發現自己的手還握在小幽的手裏,她灰死的目光移向大門,忽然掙脫小幽抓着的手,恍然道:“不,我不能留在這裏,我要去看他!”
此刻,飛雪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一定要守在發一面前。
“小姐!”李三沖在門前,攔住了飛雪,“就算你現在要去,也不能這個樣子,形色匆匆的過去,爲了避免引人注意,你……還得從容些。”
這話雖然殘忍,可李三也必須忍痛說出。
李三略一思索,便道:“此事隻怕夫人起疑,這樣,小幽留在小姐房間裏裝扮小姐的樣子,盡量不要開門,狀子領着小姐去吳公館,而我,就在就去注意夫人的動向。”
說罷,大家分頭行動。
而窗外,一個身影完全隐沒在黑暗之中,把房間之内的談話盡收耳底。
文良望着飛雪逐漸消失的背影,心底就如同被冰霜層層覆蓋。
雖然極其難受,但似乎經過極其強烈的思想鬥争後,他仍是邁開步子,遠遠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