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麽?”柳枝頓時一驚,她想不到發一身手如此迅猛,更想不到他會突然控制住小姐。
發一心裏歎了一口氣,隻是輕輕在吳婷耳邊說了一聲,“對不起。”
吳婷一言不發,她向柳枝使了個不要輕舉妄動的眼色。
柳枝拉停馬車,拔刀在手,在發一身後警惕的站着。
發一向着不遠處的官兵喊道:“你别動他,要是把他怎樣了,我就……”他隻頓了片刻,随後咬牙道,“就殺了她!”
吳婷在心裏無奈的歎息,這個愚蠢的男人…
官兵們發現了他,領頭的隊長臉色越過得意的笑容,目光在發一身後的馬車上一掃,像是自歎道:“原來是躲在吳大小姐的馬車裏。”目光中有種狐疑的神情。
發一的手扼着吳婷的咽喉,道:“把你的劍放下。”
士兵隊長冷笑的收了自己的劍,道:“随我們回去吧,别臆想逃跑,更别臆想拿她威脅我。”
發一松開了手,在吳婷不解的目光下,向一衆官兵走了過去。
士兵們一陣拳打,痛快了之後,這才拿繩子把發一和石頭的手綁了。
“吳大小姐,受驚了。”那士兵臨走前,和吳婷笑着打招呼。
吳婷露出一個常态化的笑,“哪裏,多謝侯隊長。”
石頭朝發一懊惱,但發一此刻除了無奈,也并無他法。
眼看着二人被押着走遠,柳枝還在爲剛才的事耿耿于懷。她眨巴眨巴眼睛,一張小臉氣得微紅,“想不到,小姐你替他隐瞞,他倒是好,還拿你做人質,真是氣死我了!”
吳婷收回眺望的目光,笑道:“是嗎?你可還好好活着呢。”
柳枝見她這個情形還在打趣,頓足道:“小姐,你直到剛才有多危險嗎?”她眉頭微垂,接道,“依柳枝看來,這個人的武功可是高深莫測,你看他隻輕輕一跳,就蹦出了這麽遠!”
柳枝用手裏的刀比劃了一下距離,她握在刀上的手松展了一下,“隻怕我也打不過他。”
“你知道就好。”吳婷說道,忽而想起在車上發一說的話,自言自語,“也許他說的并不是假話。”
“什麽假話?”柳枝擡着眉問。
吳婷展顔一笑,看到她鎖着的眉,道:“我說,他刻意抓我做人質是假,實際上,是爲了撇開和我們之間的聯系。”
柳枝被她說得雲裏霧裏。
吳婷耐心解釋:“你說,如果他不這樣做,官兵看到他從我們的車上下來,會怎麽想,會不會認爲是我們幫助他藏在車裏?”
柳枝一拍額頭,“哦”了一聲,“我知道了,這樣官兵就以爲他是脅迫小姐的了。”
吳婷這才點了點頭。
不過她倒是覺得,這人若是自私點,也是刻意撇下同伴逃跑的,她想不到這個與自己模樣相差不大的人會這樣做。
雖然感情用事,不過卻算得上是一個男人。
唯一遺憾的是時間倉促,忘了問這個人的名字,無法和父親對質。
※※※
發一和石頭終于還是被當作流放的囚犯,充軍大唐安西都護府的火羅圖。
不幸中萬幸的是,他們不用像在渤海流放時那樣挨餓受渴。
大唐帝國有一套完整的兵士服役制度,包括流放和充軍的人,他們每頓的吃喝,都在朝廷軍費供資之中,又或者到了某地,在當地衙門解決。
唯一讓人擔心和懼怕的是,這路途實在是太遙遠了!
他們從杭州出發,走的是肥沃平原,過嶺南山地花了五六天,然後走到了一個滿山遍野都是山石林立的地方,那裏土地貧瘠,地面凹陷頗多,發一和石頭從押解士兵口中得知,此地爲雲貴,穿越山石林立的雲貴用了十三天,這十三天中,他們都是在山林走度過的。
後來又走到了一個高原湖泊衆多的地方,這裏氣候寒冷,腳下都是鹽堿地,吃的東西都是大餅。發一和石頭在這裏走了近二十天,這二十天裏,有兩個人病死,一個跌落懸崖,連屍骨都找不到。
發一和石頭一路之上,看到了此生從未見過的山川古貌,動物植被,這對兩人來說,震撼巨大。
大唐浩瀚無邊的遼闊疆域讓二人生出天外有天,滄海一粟之感。
不過,在經過了那一片遼闊的鹽堿地之後,當他們踏上了一望無垠的沙漠,他們才知道,這漫天遍野的黃沙之地,這是此途之中,最危險的存在!
雖然他們是沿着絲綢之路向西而行的,但是有一天,風沙襲擊了他們。
他們從未見過這種下着漫天黃沙的驚恐景象,黃沙過後,沿途的印記和路痕完全被黃沙掩蓋,他們迷路了。
一走二十餘天過去,他們完全找不到了方向,一行二十七人迷失在了浩瀚的黃沙世界。
水喝完,頭上烈日暴曬,身體的疲勞不斷沖擊着他們最後的心靈防線。
一個人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押解的士兵甚至都沒走過去看他是否裝死,就領着其他人繼續前行。
最後,當連押解流犯的士兵都死在黃沙之中後,在瀕臨絕望和死亡之間,彌留之際,發一和石頭終于看到了象征着城鎮的炊煙。
但此刻,自杭州前往安西都護府充軍的,包括押解士兵三人,隻有發一和石頭走過了黃沙……
而此時的渤海虞州,薔薇夫人在解決了處處和她作對的八賢王後人,上任虞州知府之後,她又迎來了仿佛生命中的第二春!
虞州港口,一艘自大唐航行而來的巨大商船緩緩靠岸,船桅之上,一張繡着“文”字的大旗在海風的吹徐下咧咧着響。
兩側巨大的錨被沉入海底,在薔薇夫人與文良的注視下,一個身着灰袍,羽扇綸巾的儒雅老人,手握折扇,漫步走下了船梯。
薔薇夫人面帶着她一貫的典雅笑容迎上,她身後,衛莜、飛雪、王允、李三等商團重要人物都跟了上前。
文良走在身側。
“文大人,你讓我們好等啊!”薔薇夫人優雅的招呼。
文修的目光深邃的掃過眼前的衆人,最後落定在薔薇夫人臉上,也朗聲笑道:“老朽讓薔薇夫人久等,那真是罪過了。”
平常一句客套的話,但在文修說出來,竟有另外一番氣魄和震懾。
薔薇夫人笑意不減,伸手側道:“這裏海風甚大,我們還是回到陋舍再談吧。”
當下,兩個足以卷動渤海風雲的枭雄人物,攜手同行,一齊往薔薇府邸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