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和這花呀,一樣好看,就是和你手裏的刀看起來不搭配。”被稱作小姐的人說着。
這馬車車廂内有一層隔紗,外層坐人,隔紗的裏層堆放有一些貨品,發一蹲在隔紗後面,靜靜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車廂裏透着女兒香的芬芳,外面兩個清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顯然就是剛才說話的少女。
“你們兩個,去那邊搜,你和你,這邊。”外面的唐朝士兵分開人手,四下搜尋。
發一心裏祈禱這兩個女子千萬不要上車,可就在這時,馬車的車廂一動,一隻修長美麗,穿着粉紅繡桃花鞋的腳,踩在了馬車的車沿上。
馬車再次輕微晃動了一下,這女子的另外一隻腳也跟着踩了進來,然後整個人就鑽進了車廂。
“什麽人?”女子的目光掃過隔紗後的黑影,當即謹覺。
發一掀開薄紗,做了個“噓”的手勢:“别說……”
他的“話”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一雙眼睛卻盯着眼前的女子呆住了。
女子銀白長袍,秀色可餐。
隻是美麗可人的臉上,似乎總是帶着謹慎和冰冷。
“吳小姐?!”發一眼前的女子,赫然就是在奴隸市場與之錯過的吳冕女兒——吳婷。
吳婷狐疑的看着他,臉上也寫着驚訝。
“你不是市場上的……?”吳婷柳葉般的眉頭微皺,她是何等聰慧,想到外面四處搜查的官兵,立刻就聯想到了眼前的發一身上。
吳婷向車廂外瞥了一眼。
發一輕聲道:“是的,他們是在找我,不過,我們是被陷害的。”
吳婷自幼随父親出入各種場合,現在仍是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情。
外面柳枝駕車,聽到車裏的動靜,關心道:“小姐,你在裏面說什麽呢?”說罷,已把頭探了進來。
看到車廂裏突然多了發一,柳枝大吃一驚,她刀不離身,頓時拔刀驚呼:“你……”
吳婷上前按住柳枝的手,又捂住她長大的嘴,鎖着眉搖了搖頭。
“别驚動官兵,快去前面趕車。”吳婷平淡的說。
被捂住嘴的柳枝點了點頭,吳婷這才松開手。
柳枝雖有疑問,但也不敢不從小姐的命令,轉過身去外面駕車。
車廂裏吳婷盯着發一道:“說吧,你是什麽人,你剛才說我們,是不是那個和你被關在一起的人?”她修長的睫毛後面,目光堅毅而肯定,“如果不說清楚,我就隻能把你交給官兵!”
發一見她沒有大喊大叫,心裏也暗自欽佩,當即便道:“那個是我的兄弟,石頭。”他看着吳婷的眼睛說道,“說出來可能你也許不信,我們來這裏,是想找你的父親,吳冕大人,我們曾經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父親?”吳婷那雙漆黑靈動的眸子,凝視着發一,似乎要從他的臉上看出背後的真相。
可在杭州的渤海人,哪一個又不知道父親的大名呢?
見吳婷仍是無法确信,發一隻得道:“如果見到令尊大人,他一定會認出我們的。”他頓了一下,又強調,“但請小姐放心,我們絕對不是壞人。”
吳婷點了點頭,眼前這人手無寸鐵,柳枝就在身側,他就算是壞人,她也不怕。
隻要回家和父親對峙,這人有沒有說慌,那就一目了然了,到時候再解決也不遲。
“那另外一個人呢?”吳婷問。
發一剛要回答,外面就聽到了幾個官兵的一陣大笑。
原來石頭躲在雞罩下面,除了一群小雞外,還有一直老母雞!
小雞們雖然數量衆多,叽叽喳喳,卻對石頭這個龐然大物并不吃驚,反倒是這隻老母雞,以爲是什麽東西侵占了它的領地,又或者是要對它的雞崽們不利,便厲聲猛啄。
石頭保住腦袋伏在地上,屁股四肢被啄得疼痛無比,而老母雞不僅啄他,而且還咯咯叫個不停,使勁撲打翅膀,要把這個“外來人”驅趕出去。
街邊雞籠裏的異響驚動了官兵,幾個官兵看着雞籠也有些懷疑,提起雞罩一看,正看到趴在裏面的石頭。
是以爆發出這一陣歡快暢然的笑聲。
石頭頭頂雞毛,手裏還夾着兩隻小雞無奈的站了起來。
官兵們嬉笑的臉上換做嚴肅之色,幾柄長矛齊齊對準石頭下巴,問:“你的同夥呢?”
“跑掉了。”石頭看着冰冷的鐵矛,昂着頭道。
“說實話!”一個士兵一拳打在石頭腋下,他頓時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石頭揉了揉被打的地方,誠然道:“兵大哥,我跑得慢,真的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一個首領模樣的官兵走上前來,目光犀利的看着石頭道,“是嗎?”
石頭不願意去看他的眼睛,隻是偏着頭,點了點。
這士兵的首領臉上露出一個冷峻的笑,“铮”的一聲拔出腰間利劍,架到石頭脖子上,朗聲道:“出來吧,我直到你再這附近看着呢,你若是再不出來,我就一劍宰了他!”
發一心裏苦笑,暗歎一聲,隻好立即下車。
吳婷鎖着眉攔住他,提醒道:“你現在下去,就會一同被他們抓去的!”
發一看着她道:“可是我不下去,石頭就會有危險。”
吳婷從車窗的斜角看着外面的情形,雖然這個官兵十分聰明,但是在她看來,未必就會因此殺掉石頭,便道:“你相信我,他不會傷害他。”
發一有些猶豫。
外面,那官兵首領臉色陰沉沉的笑了笑,道:“不出來是吧?那就隻有這個人替你受苦了!”說罷,劍鋒揮手,劍柄猛然砸在石頭頭上。
石頭咬着呀,一聲悶哼,涓涓的血水便從額頭留了下來。
官兵朗聲喝道:“下一次,就不是劍柄了,而是我的劍鋒!”說着,鋒利的劍身比這石頭起伏的咽喉。
劍尖已在石頭的喉嚨上劃開了一道鮮紅的血口。
發一恸然起身,吳婷雙手按着他,與發一四目相對,道:“相信我,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