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一站在門外,望着緊緊閉着的房門,道:“可是……難道小姐你忘了我們昨夜的約定了嗎?”
飛雪淚如雨下,但卻用牙咬住了顫抖的嘴唇,強忍着不發出抽泣的聲音。
她怎麽又會忘記?
但此刻,她真希望自己把它給忘了。
她薄薄的嘴唇被咬得綻出生血來,在失望和之間,她把苦水強咽下肚裏,道:“你就當我忘了吧……”
發一雙手撲在門上,似乎能感受到門也在顫顫發抖,“小姐,是你靠在門後面嗎,我知道你沒有忘記,爲什麽又要我當你忘記呢?”
飛雪心如刀絞,這一次,她沉默了許久,才悲痛的道:“因爲,我不止是飛雪,我……還是王家的女兒,是我唯一哥哥的妹妹……是薔薇夫人撫養我長大的……我不能……”
飛雪的話由于悲傷過度,說得斷斷續續,但發一卻似乎漸漸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我需要報答夫人的恩情……還有……振興王家……”飛雪終于抽泣的喊了出來,“對不起……發一……對不起。”
接連說了兩個對不起之後,房間裏就再也沒有任何回聲了。
發一回想着飛雪說的話,這才發現,這個總是溫柔可人的善良女子,心裏究竟藏了多少擔子?
家族和命運的無奈,爲什麽要她這樣一個少女來承擔?
發一此刻不知所措,他本想把自己和飛雪的事告訴薔薇夫人,請求薔薇夫人成全,可這樣一來,又如何去談振興王家?而飛雪也不能報答薔薇夫人的養育之恩了。
發一不知道該如何事好,隻是一言不發,呆呆的守在門口。
……
不知過了多久,小青帶着春風得意的言庭之走進了内院。
發一甚至不知到她何時出去的。
言庭之看了一眼這個守在門前,似乎正在走神的護衛,開心的笑着拍了拍發一的肩膀,道:“辛苦了,這麽晚還要勞駕在這裏守護。”他目光中透着一股狡黠,“下去休息吧,這個時候在房間外面……隻怕不好吧。”
言庭之是忌諱他洞房之時,門外有人偷聽。
可發一卻依然呆着,像根本沒到他說話,臉眼角都未瞟他一眼。
“你……”言庭之本想發怒,可小青走在前面,見他遲遲沒有跟随,回過頭來瞪着言庭之,這下言庭之倒是沒準備發怒,老臉上笑呵呵,瞪了一眼呆立着的發一,邁着官步,走進了被小青打開的房門。
小青含着熱淚,不得不又緩緩從外面關上房門。
房間裏頓時傳來門闩栓上的聲音。
房中。
飛雪已換了紅妝,披着蓋頭,坐在床沿上。
此刻她淚似乎已哭幹了,心也已經是一顆破碎的心,從今以後,就做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吧。
飛雪這麽安慰自己。
她聽到門闩反鎖,言庭之一步步向自己走了過來。
她的心也逐漸緊繃。
“娘子,讓你久等了!”言庭之的話中洋溢着不可一世的得意。
如此美豔神奇的女子,想到馬上就成爲自己的床上之賓了,這叫他如何不激動?
言庭之走到桌前,酌了兩杯酒,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我們先喝一杯交杯酒吧。”
這“交杯酒”,其實乃是古人爲助****,在洞房之前喝的狀陽酒,其中成分自不必多說,喝了這交杯酒,那新娘當然更是讓你爲所欲爲。
而言庭之行将就木,在那方面自然要借助外力的。
他欣喜激動的端着兩杯酒向鋪着蓋頭的飛雪走去,可才走兩步,猛然,一股寒意直**發,讓他感到背脊發涼。
言庭之恻恻轉身,一個黑衣人,握着一柄細長的冷劍,正對着他的胸口。
“你是誰,是怎麽進來的?”言庭之倉皇一驚。
他分明已經栓了房門的。
黑衣人一言不發,隻是兩隻眼睛目光冰冷死灰,就像看着一個死人。
“來……”言庭之看到着這雙冰冷如霜的眼,隻覺得渾身上下冷汗直流,他剛想呼喊,黑衣人冰冷而鋒利的長劍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黑衣人拔出長劍,劍身在言庭之猶有餘溫的身上将血迹擦淨,再入鞘。
黑衣人再沒瞧過死在地上的言庭之一眼,而是臨行之時,看了一眼依舊坐在紅妝床沿,披着蓋頭的飛雪一眼。
這時,那冰冷的目光,終于才略微有了一絲生氣。
黑衣人收回目光,房間裏頓時又恢複了平靜。
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許久,飛雪才覺得房間裏安靜得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暗自打開了紅蓋頭的一角,立刻,她就發現了倒在血泊之中,已經死去多時的言庭之,這位朝廷下派的欽差大人!
“啊……”飛雪尖叫起來,好端端的人,怎麽死了?
發一守在門外,精神在恍惚之間,忽然聽到房間裏飛雪小姐的尖叫,頓時破門而入,“小姐,怎麽了?”
“死了……欽差大人死了……”飛雪指着地上的屍體。
發一順着她的手看過去,隻見言庭之瞪着雙目,張口欲語,似乎像在呼喊。
發一心頭一震。
“出了什麽事?”經過飛雪這一聲尖叫,外面的其他護衛也被驚動,大家一進内院,見欽差大人竟然死了,個個無不震驚非常。
薔薇夫人在衛莜的護送下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見到地上言庭之早已冰冷的屍體,臉色之難看,前所未有,“怎麽會這樣?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薔薇夫人高聲問着,嚴厲的目光在在場衆人身上一一掃過。
大家都保持着一緻的沉默。
“夫人,我也不知道爲什麽,我一直坐在床上,聽到欽差大人進來,許久沒有動靜,便打開蓋頭來看,一看,就……發現欽差大人已經死了。”過了片刻,飛雪低着頭道。
薔薇夫人怔怔看着她,她當然知道,飛雪性格善良,當然不會做出殺人的事來。
而王允從内院回到内廳,一直呆在衛莜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