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莜雙手合十,向前一推,略有深思,道:“夫人,我這就加派人手,嚴密盯防内廳重地,決不再讓一隻蒼蠅飛進來。”
薔薇夫人目光中閃爍着冰冷的寒光,點了點頭,又道:“知府那裏,也要嚴加盯防,我要知道他們今後的任何舉動!”
“是的,夫人。”衛莜道,“不過,僅憑一本季度賬目,就像當作呈堂證供,那也是癡心妄想。”
薔薇夫人語氣稍緩,道:“不管怎麽說,看來我倒是小瞧咱們這位八賢王之後了,想不到手段也是如此迅雷。”說到這裏,她臉上竟露出似有若無的笑,道,“不過,我也要讓他知道,薔薇商團能在渤海立足,并不是依仗幾本流通的賬本就可以絆倒的。”
轉念,薔薇夫人看着衛莜和王允道:“衛莜,你負責暗中查看知府的一舉一動,而王允,現下統領大人回來了,你也就即刻着手進京,把各位大人的慣例送出去。”
她頓了頓,神秘道:“去了就在京城多住幾天,先别急着回來,等候我的消息。”
“是,夫人。”王允跪在地上,心裏早就忐忑不已,此次内廳失竊,嚴重程度遠非想象,可來人實在武藝高強,而此事薔薇夫人竟不深究,依然讓他操辦進京的事,心裏此番無不感恩戴德。
王允下去後,薔薇夫人的臉色似乎又凝重了起來。
“能夠闖入我薔薇商團内廳之人,絕非泛泛之輩,衛莜你可知道,目前在虞州城裏,還有什麽高手嗎?”
衛莜搖了搖頭,要說虞州高手,誰人又不知,他衛莜乃是這虞州城号稱的第一武士。
“不過,若論劍法高手,文良可算得一人。”想到昨日于院内相遇,那手持長劍的文良,倒是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隻是,他是文氏商團派遣而來的代表,當即不會對我們商團不利的。”
薔薇夫人點了點頭,目光看着不遠處的黑暗,道:“我聽說,我們這位王爺知府訓練了一隻新軍,你前去查探一下,這操練新軍的統領,到底是何人?”
同時,衛莜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她從第一眼,就覺得文良這人看着怪異,雖全身衣着文雅,卻依然藏不住細若遊絲的殺氣。
第六感告訴她,這個人身後一定有着更大的陰謀!
※※※
州府,知府衙門。
沉靜多時的州府裏少有的綻放出幾聲爽朗的笑聲。
“将軍的武藝真是絕世無雙,竟能深入薔薇商團内廳,拿到他們冬季的賬本!”嶽陽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興奮之色,不過,大笑之後,他顯然仍有餘悸,“不過,執此行動隻能一次,下次,就不能再以身試險了。”
“不錯,竊取賬本,此乃下策。”武不常感歎道,“可惜,隻拿到了一本,僅憑冬季孤本,還是定不了她的罪啊。”
“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我們絕對不能小窺啊。”嶽陽點了點頭,忽又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将軍,那些薔薇商團的護衛,真如你所說那般骁勇?”
說到這一處,武不常少有的長歎一聲,道:“不錯,若非如此,也不會隻有我一人回來了。”
随同武不常一同前往的另外兩人,都是他自新軍中精心挑選的上等兵士,功夫自然不在一般之列。
“看來,這些大商人,官僚府兵,果然如叔公所言,已成國之大患!”嶽陽咬了咬牙,“留之不除,必有大患!”
武不常手執劍柄,神色凝重,道:“此患由來已久。”
他将話題轉入當下,“眼下,薔薇夫人一定知曉此事乃知府所爲,以她的性子,我們以後還要嚴加防範于未然,今天,州府四周,已經多了許多薔薇商團的眼線耳目,看來,以後大人行事就要更爲謹慎,出門要多帶些人手才好。”
聽了這話,嶽陽有些動容,更多的,是惱怒,“難道,她們還想對一個朝廷命官,皇族王爺下手不成?”
武不常反問道:“難道她們下過的黑手還少嗎?”
嶽陽默然。
雖然他極其不想承認,但之前虞州曆任知府,州郡太守,凡是與薔薇商團爲難者,不是遭到革職查辦,就是貶黜罷官,又或者是遭遇意外。
這後面,當然與薔薇商團脫不了幹系,但上面卻并非下令嚴查,而是每每草草了事。
看來此番嶽陽和皇叔合謀之事,遠非想象中簡單。
※※※
在薔薇商團,發一和石頭是第一次過上了像點樣的日子。
有幹餅吃,有茶水喝,有衣服穿,更何況,還有故人在這裏。
“哥,你想不想去見一見飛雪小姐?”兩人訓練完,吃了飯,石頭趴在床鋪上翹着腿問。
發一手裏拿着一把小刀,還有一截木頭,像是在雕刻着什麽,此刻,已初見輪廓,俨然就是一個少女的模樣。
發一的眼睛看着手裏雕琢的木頭,嘴巴微微張了張,最終卻還是沒說一個字,就又低下了頭,繼續雕刻。
“哎呀,你倒是說啊!”石頭急得從床上蹦了起來,跑到發一面前,搶過他手裏的木頭道:“你就别刻了,我知道你刻的是小姐。”
石頭見他還是不說話,又湊上來兩步,兩人臉對着臉,道:“我早就打聽好了,飛雪小姐就住在内院,好像……她在教授孩子們習字。”
發一搶過尚未雕刻完畢的木人,道:“就你機靈。”
但是對去不去見見飛雪小姐,卻是不說。
其實,在他心裏,又如何不想去看一眼這個無數此救他性命,爲他開脫,善良而溫柔的少女呢?
但是曆經衛城海賊之亂,死島之劫,縣府被破,縣令被殺,身爲貴族的小姐流離失所,至今寄人籬下……
可不知爲何,這個日思夜想的人,支撐他從離島到這裏的人,當她的名字從石頭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他卻有一絲氣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