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一道:“大人,冤枉,我們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騙去的,并非他人所說的勾結海賊!”
王允找來的正是當日船坊指證三人的男子,在場中人出了虞州援軍,幾乎都知道,此事也已隐瞞不過去。
發一也不打算隐瞞。
他将事情當初的原委一一告知,飛雪小姐亦跪下作證,道:“小女願爲發一兩人作證,他們确實和海賊沒有練習。”她想了想,又道,“大人可以問昨天藏在後山的人,正是發一昨夜,還救下了許多逃亡的人呢。”
李三點頭道:“是的,将軍,昨天也幸虧是有他,我們才幸免于死在海賊的屠刀之下啊。”
俞重喜不解,道:“憑他?爲什麽?”
李三道:“隻因這個孩子自幼喜歡射箭,所以箭術十分了得,昨晚正是他用弓箭,救下了後山上的一隊人的。”
俞重喜默不作聲的看着發一。
王允咬了咬唇,也跪在地上,指着李氏父子道:“将軍不要随便相信他們的話,他們父子一向與罪犯交好,爲其求情,那是自然。”他又道:“他一個小小的船坊苦工,怎麽會有如此好的身手?我看,這就是與海賊勾結的另一個憑證。”
王允張開雙手,指望着四周滿目蒼夷的家園,哭訴道:“大人,請你看看海賊劫後留下的慘劇,若是此種****不伏誅認罪,那還有沒有天理?”
說道此處,如今家園破碎,整個衛城仿佛人間煉獄,誰又不心碎悲切?
其實發一心裏也在怪責自己,雖然并不是因爲自己直接的原因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但是,他們修理海賊的賊船,這卻是個不争的世事?
大家無話,等待着眼前俞重喜的判定。
衛城地方最高長官殉職,他作爲虞州府海防将軍,正四品将銜,在新任縣令還未下達之前,衛城一切防務政令皆由他操辦。
俞重喜長歎一口氣道:“押入死牢,明日午時,城門處問斬!”
他的話就像一道霹靂,瞬間讓石頭,李三父子與飛雪喘不過氣來。
“大人,他們是冤枉的啊,還請大人明察……”飛雪跪在地上,萬萬想不到俞重喜會就地判刑。
“大人……”
“大人明察!”
一時間,周圍許多幸存下來的平民都跪了下來,爲發一和石頭求情。
王允捏着拳頭,布滿血絲的雙眼就像惡魔一般看着周圍的人群。
“真是一群刁民,愚蠢的刁民!”王允心中怒吼。
俞重喜看着當下的形勢,大災之後,一般都會興起民怨,而海賊掃過,他雖說不上支援不及時,但是此番海賊手段老練,且謹小慎微,一絲線索都沒有留下來,就是追查也無從着手,而發一和石頭既然承認修理海賊的實是,就用兩人的人頭交差,也算是不枉此行。
原本俞重喜如此思忖,但他想不到衛城的民衆竟然均會保這兩個海賊。
俞重喜幹咳了一聲,朗聲向四面說道:“他有沒有和海賊勾結,本将自會明斷。”
他當然也不像激起民怨,此事着實蹊跷,王氏兄妹二人竟然各執一詞,要是上面追查下來,他自然也不好交差。
俞重喜思索片刻,便道:“我朝曆來講究‘寬厚仁德,天行大政’,就算是天子也是需要順應民意的。”他頓了頓,接道,“雖然大家都爲他兩人求情,但修理海賊戰船的罪狀卻是如何也抹不去的!”
“戰船是海賊的運輸行走工具,爲海賊修繕海船,便是等同幫助海賊磨刀,将鋒利的刀口朝向我們衛城的百姓!”俞重喜一字一句的滿滿說道,“所以另一方面便是說,他們二人,已經在不經意間成爲了海賊的幫兇,我說的話,算不算過分?”
俞重喜嘹亮的聲音铿锵有力。
“所以,死罪難免,活罪難逃,即日起,将此二人驅逐至鲨魚礁,誰再求情,一律拿下!”俞重喜把手按在腰間佩劍上,眼中漸露兇光。
“虞州軍,聽令,将此二人即刻押至鲨魚礁,不得有誤。”
“是!”虞軍将發一和石頭二人拷上鎖鏈,押了下去。
俞重喜轉身便走向大帳,不再聽飛雪和李三等人的任何言語。
飛雪癱倒在地,而王允,此刻終于露出了得以的神情。
鲨魚礁位于渤海灣尖嘴島東北方,是個礁石,說是鲨魚礁,不如說是死人礁更爲準确。上面隻是個光秃秃的石頭,沒有植物,沒有動物,以前用來放置殺人犯,因爲上面無水無糧,便等同于被判了死刑一般。
而人被放在上面受餓受渴,到了極緻,便會看到海水也想喝上一口。而海水隻會加劇人,人體水分的流失,反倒推動人的死亡,囚犯最後就會溺海水而死。
鲨魚聞到肉味,自然彙聚在了島礁的附近,而如今渤海王國一分爲三,強盜匪徒不勝枚舉,每年驅逐到鲨魚礁的犯人都十分之都,從未見有人從此地活着出來過。
而發一與石頭被判驅逐至鲨魚礁,無異于等同入了死人礁。
……
在海賊襲擊後的第三天,朝廷新任的衛城縣令就已入位。
城内的善後事宜,包括難民安置,災糧的撥付,房屋的修建,民心安撫,也都一一施展開來。
而王氏兄妹,飛雪與哥哥王允二人,因爲父親王博之死,也不得不搬離縣府。
雖然新任縣令說了,可以供二人在未找到居所之時,暫且住在縣府,但父親已死,以往全部的依靠頃刻之間俱無,而一切财産資源又被海賊劫走,面對眼色冰冷的縣令夫人,王允拉着飛雪的手就奔出了縣府。
“我王家之人豈能寄人籬下?”王允出了縣府,心裏憤憤不平,父親才去世幾天,他的生活就像從天堂到了地獄。
飛雪淡淡道:“哥哥何必生氣,縣令夫人所說并沒有錯,如今父親已不是衛城知士,我們搬離此處也并無半點不妥。”
飛雪小姐臉色蒼白,她轉過身,把挂在自己腰間的玉佩取了下來,遞給小幽,道:“小幽,從此以後,你也别跟着我了,拿着這玉佩,去換點錢,找個好男人,自己謀些前程吧。”
小幽的淚巴巴滴了下來,她抓着飛雪的手,苦到:“小姐,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你應當好生保管好。”她的淚從眼角順着臉龐流到了小小的下巴,“況且,除了小姐,小幽就在也沒有其他的親人了,求小姐讓小幽跟着您,不要趕小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