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衆人的王博目光掃過,點了點頭。
這時,寂靜的人群中,兩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突然跌倒在地,哭喊着道:“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是坊主叫小的去,小的才去的啊,小的并不知道那是海盜的船啊……”
王博冷眼觀之,并未出聲,左右已有士卒将叫喊的二人戴上鐐铐,拖了下去。
人們看着兩人被鐵鏈子拴走,頓時更安靜了。
發一站在後面,可以看得到石頭發抖的腿。
此刻他掌心全部是汗,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讓他堅持到現在還未倒下。
隻聽趙裘咳了一聲,又道:“他們兩還算老實,不過,俱我所知,幫助海賊修理船隻的,還有其他的人,并不隻是他們兩個!”
這句話就像晴天一個霹靂,打在發一三人的頭上。
發一以爲此事會因爲之前兩人的承認而結束,熟知,這件事情萬萬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石頭的心都快從胸膛跳出來了,着衛城師爺說話一驚一乍,到了如今這個份上,他亦再無膽氣堅持下去。
石頭挪了挪僵硬的腳步,就聽道發一哥冷喝:“石頭,别亂動!”
石頭的腿顫抖得厲害,幸好他穿的麻衣大褲筒子奇大,不然早就被人發現了。
隻聽發一輕聲道:“站好,難道你想讓大人誤會嗎?”
之前誤修海盜船,也是因爲受了船坊父子的蒙蔽,如今縣令喝要自己承認,若是站了出來,那不就代表承認罪行了麽?
發一看了看前方飛雪小姐堅定的目光,心裏暗自發誓,就是死,他也不會承認幫助海賊修船的。
他與海賊之仇不共戴天,而這一切的根源皆來自楊九堡那個混蛋!
這時,見人群之中已沒了動靜,趙裘左右踱了兩步,道:“很好,你們不承認,看來是要包庇海賊了?”說到這裏,他一轉身,從後面領了一個病殃殃的人上前,走到了衆人面前,接道,“這個人是前些日子,被海賊擄去,準備當作奴隸賣到唐朝的,但是他趁海賊船壞的間隙逃跑了出來,而在那期間,他剛好見過了你們其中修船的人!”
他又道:“他們都在這裏,你放心的指證吧,一定要看清楚了,不要冤枉人!”
那人道:“放心吧大人,小的一定會睜大眼睛看清楚的。”
那人一步步走來,發一便感覺他的心也也一步步沉了下去。
沒有奇迹出現,那個人走到發一和石頭,以及他爹的面前,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停了下來,指着他們三人,道:“大人,就是他們三人,小的記得十分清楚,在尖嘴島,小的就是看到他們三人爲海賊修的船!”
石頭當即腳下一軟,就倒了下去。
而發一爹則跪了下去,叩頭道:“報告大人,小的其實是冤枉的啊,這其中有誤會。”
飛雪小姐亦是震驚不已,她道:“與海賊勾結犯的乃是殺頭的國罪,你最好辨認清楚,不要弄錯了。”
那人低着頭,弓着身道:“小姐,海賊殺了我全家,小人對海賊乃是恨之入骨,就算化成灰,我也不會認錯,小人如今已是這番模樣,是絕對不會亂說的。”
飛雪道:“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誤會,肯定不是這個樣子。”前些****才從發一的嘴裏知道了他與海賊的不世之仇,與海賊有着殺母之仇的一個人,怎麽會去幫助仇人?
發一感激的看着飛雪小姐,心情之激動恨不能以死報答。
但他此時不能死。
王博一直默然不語,但當被姚先生醫治過來的病人自海賊手中死裏逃生,況且他本是虞州郊區的村民,與發一三人素不相識,所以污蔑一說,是斷然不會有的。
王允此刻上前冷哼道:“早就看這小子不像好東西,今天真相終于大白了,一定要定其死罪,以懲戒勾結海盜的亂國之罪!”
“哥哥?”飛雪小姐不解的看着王允,“哥哥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哥哥能看出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嗎?”
王允長歎一口氣,道:“妹妹,你聽我說,你千萬不要被這個人的表象給蒙騙了。”他指着今早方醒的那個男人,道,“如果妹妹不相信我的話,難道也不相信這個人的嗎,他們可是之前連面都沒有見過。”
這一處,卻是連飛雪小姐也無言以對。
小幽喚了一聲小姐,她看到飛雪如此模樣,心裏隐隐作痛。
這時李狀跑了出來,跪在王博身前,道:“大人,小的可以擔保,發一哥他絕對不是勾結海賊的人!”
王博隻認得他父親,并不識他,驚了一下,道:“哦?是嗎,你是誰?爲什麽這麽說?”
還未等李狀自己說明,王允便合手道:“啓禀父親,這個人乃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李狀,同時,也是李三狀師的公子。”
王博皺了皺眉。
按照律例,罪犯朋友三親俱不能作爲證人,李狀之言自然不能作數。
李三上前扣了扣手,擰着李狀的耳朵就向後拖,道:“你這個兔崽子,誰要你在這裏充好漢?誰教你上來的?”
李狀這次竟是十分反常,兩腳盤在地上,就像長了根,任是扯得他耳朵通紅,竟也絕不挪開半步,反而嚷道:“我就是要說,發一哥不是壞人,你們都錯怪他了,你們錯怪他了……”
李三拉扯不動,卻也沒法,隻得陪着笑了笑,道:“大人,依小人看來,這件事恐怕确有誤會,我自小與阿福一起長大,也看着這兩個孩子成人,雖然平時少年頑劣,但他母親十二年前死于海賊之手。”說到這裏,李三長歎一口氣,記起當年往事,老眼中已是含淚,道,“在場的諸位,都經過了十二年前那場大禍,我敢說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與海賊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任何一人的都不可能與自己的仇人勾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