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了上衣,飛雪看見發一身上各種深淺不一,交錯縱橫的傷口,不禁落下了淚。
她的淚滴落在發一的背上,發一隻覺得冰涼涼的,猛然間所有疼痛都在一瞬消失無蹤,連他自己也找不到任何原因。
發一心亂如麻,待敷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匆匆告别了飛雪小姐,與石頭、李狀三人奔回了家。
這天晚上,發一不知是他身上得傷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一直輾轉難眠,直到石頭睡過去許久,他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日,發一準時去了縣府的練武場,王允一心洩憤,二人拿劍比試,發一自然是兇多吉少,不到一個時辰,他便手足脖子布滿傷痕。
飛雪小姐與小幽就在後方的亭台處靜候,王允聽說了妹妹昨日爲一個苦工敷藥的事,不禁心裏更怒,恨不得這木劍改爲鐵劍,将眼前這個低賤的苦工給宰了。
但他出招越是兇狠,打在發一身上的力道越是重,發一竟然連半個痛字也未哼出。
李狀踩在一堆磚石上面,借此趴在圍牆上,正看到發一被王允少爺一次次擊倒,一次次又艱難的爬起,不禁急得哭了,嘴裏喃喃道:“發一哥,你快反擊啊,你也打他啊。”
但發一明顯不是王允的對手,縱使李狀趴在牆上嚎啕大哭,也無濟于事。
直到三個時辰之後,王允練累了,今日的練劍才算結束。
王允看了一眼身後的妹妹與小幽,又瞪了一眼發一,這才憤然離去。
他昨日聽說妹妹的事後,便告訴妹妹不必爲了一個奴隸如此,但王飛雪卻将他這哥哥反駁得啞口無言,他知道今天又會如此,隻好又将此氣撒到發一的頭上。
下午,飛雪小姐又爲發一敷了藥後,發一才從縣府出來,他才方一出門,就看到李狀哭喪着臉跑過來拉住他,哭道:“發一哥,要不我去和我爹說,叫他求求縣令老爺,再也不讓王允少爺欺負你了。”
發一手腳舞動了一番,笑道:“你再說什麽話,王允少爺哪裏欺負我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李狀眼裏擠滿了淚,哭着鼻子道:“你别裝了,我在牆頭上都看的一清二楚!”
發一笑着給了他一拳,道:“你小子。”他又拉開衣襟,道,“難道你沒看到小姐爲我敷藥了嗎?不過話說回來,他們這些貴族子弟力氣倒還真小,被打倒和蚊子咬也沒有一點區别。”
李狀這一次并沒有相信他的話,因爲蚊子可咬不出這麽深的淤痕。
這一日,因爲石頭告訴老公羊發一要陪縣令公子練劍的緣故,原本氣勢洶洶的老公羊父子倒是立即變臉,笑道:“哦,原來如此啊,那就好,那就好。”還說請發一轉告船坊坊主對王允少爺的問候雲雲。
如此過了幾天。
每天都是王允将發一打得遍體鱗傷,而飛雪小姐便替他療傷,兄妹二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但又不能讓父親發現。
這一天,王允因爲要陪同父親護送一個被海浪漂來的重病男子去市府虞州,因而無法練劍。
虞州是衛縣的上一級轄區,前幾日衛城港口漂來一昏死男子,但找遍了衛城的幾個醫師,均是束手無策,男子睡了幾天,仍舊是昏迷不醒,縣令王博認爲此事非同小可,也許與沿海猖獗作惡的海賊有關,爲了查明實情,便吩咐自己的兒子,帶上昏迷男子去市府一級求助。
趁着王允此次出行,飛雪在送别哥哥的時候和父親道:“父親,女兒看衛城風景秀麗,景色迷人,就想出去轉轉,父親能不能派個人替女兒做向導?”
站在一旁的李三早就從兒子那裏了解了一些情況,便上前道:“啓禀大人,如果小姐要找衛城的向導的話,那小人倒是有個人選。”
縣令王博問道:“哦,那你快說說看?”
李三笑道:“他是土生土長的衛城人,人又老實本分,若是小姐需要向導,那麽他再合适不過了。”
李三在王允困惑的目光中說出了發一的名字,王允臨别駐足,向他父親道:“父親,可是那個船坊的苦工正在陪兒子練劍。”
誰知飛雪道:“沒事的,哥哥,隻需哥哥稍稍減少練劍的時辰,那便好了。”
王允這才知道飛雪是在變向的幫助發一,他還想再說,但他父親已點頭道:“那好吧,既然這個人能陪你練劍,而又有李三的推薦,我想也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王允本想說出緣由,但又怕妹妹和父親告自己用私刑懲罰别人的事,隻得如此作罷,眼下的事,還得從虞州回來之後再做決斷。
縣令公子駕車奔赴市府,船坊楊氏父子許久沒有打罵發一,心裏悶得發慌,如今聽說此事,兩人已是計劃好了如何找發一的麻煩,熟知中午時分,李三駕臨船坊,傳達縣令大人口信,說要發一這半個月發一作爲飛雪小姐遊曆衛城的向導。
二人頓時傻眼。
楊九堡瞪着玲珑大眼道:“這小子怎麽回事,怎麽可以這樣?”
李三把臉一拉,道:“你喊什麽喊,怎麽,你有意見?去找縣令大人說啊!”
楊九堡把兒子踹到一邊,對李三陪笑道:“我這混賬兒子知道個屁,李三你千萬别計較,我們對縣令大人的決定沒有絲毫意見。”
李三昂首點了點頭。
發一便領着飛雪小姐,還有丫頭小幽,一行三人去看衛城的景色。
衛城三面環海,西邊是港口和山崖,可直接看到碧波浩瀚的大海,以及洶湧複來的潮汐。東坡後山除了一片蘆葦蕩,還有樹林,林間奇草怪石,野花遍地,佳景美不勝收。
飛雪小姐十分開心,她從未出來這般放肆玩耍過,每走到一處,均要誇贊那一處的好處和優點,就像她眼裏隻看得到那些美好的事物,對不美的事物視而不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