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翹之不禁對王凝之鄙夷起來,王羲之何等聰明,生下七子,卻唯有次子迂腐不堪。若非長子早夭,這一門豈會輪到王凝之?恐怕将來家族事務交到王凝之手中,非家門之福。
就在這時,外間傳來鈴聲。王翹之知道這個時候談話,非要緊事誰敢前來打擾?
“什麽事情?”三人停止談話,王翹之沖屋外冷聲喝道。
“大司徒來了!”
“就說我不在!”王翹之不假思索的道。
“武陵王司馬晞還帶着數千兵馬,恐怕來者不善!”
……
烏衣巷口如果從天空看,街口就逞現一個夾心面包。最裏層爲琅琊王氏私兵,其次是高敬宗的護衛,最外層則是司馬晞率領的中領軍。
三方兵馬對峙,互不相讓。
三方兵馬皆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刀兵相向的架勢。
司馬晞望着這一幕,焦急上火,差點把須子扯掉幾根。
司馬昱背着回走來走去。
司馬晞突然吼道:“幹什麽,都想造反?”
冉裕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在這個時候,他居然接到了高敬宗的手書。
“退出城外,以圖後計!”
冉裕自然認識高敬宗的字翻來複去的看了半天,這也不像是模仿出來的。王羲之書法盡管精妙,号稱天下第一行書,好像模仿個七八成像,天下倒大有人能做的。可是像高敬宗那種不堪入目的書法,還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出來的。
“怎麽辦?”
“退,咱們退!”冉裕叫道:“後退變前隊,退往城外大營!”
看着高敬宗的親衛緩緩撤退,司馬晞松了口氣。
而司馬昱卻揪心不已。
羁押高敬宗的小院内,高敬宗拿着鵝毛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北府軍實際控制圖。高敬宗道:“眼下,咱們北府軍控制區就像一尾大頭魚,頭和尾離得甚遠,由于交通的不便。在很多時候都隻能各自爲戰!而在這種情況下,頭尾受敵也就意味着滅頂之災。所以咱們必須避免這種情況出現。
謝道韫道:“所以,高郎這才不惜深入虎穴?”
“虎穴?”高敬宗搖搖頭道:“建康城可算不得是什麽虎穴。我來建康中第一是安朝廷之心,其次是想收幾個人才爲我所用。北府軍太缺少人才了,崔逞與陸永華打理内務尚可,仍缺乏大局觀和戰略目光……對了,英台,你們祝氏家族也是士族,能不能從你們家族子弟中推薦一些人才?”
謝道韫愕然道:“我們祝氏?”
“眼下這是一個連鎖局面,錯了一招就有可能全盤散亂!”高敬宗歎了口氣道:“朝廷态度不明,桓大司馬态度亦是不明,一旦燕晉雙方聯手,北府軍就是必死之局啊!”
“當前最重要的,是要穩住朝廷和褚太後”謝道韫說道:“如果隻是褚太後的話,還有很容易拖住的!”
“哦!”高敬宗好奇的問道:“怎麽拖住她?”
謝道韫道:“聽聞陛下久病不愈,高郎若是可以施以妙手。自然可以穩定一段時間!”
高敬宗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他豈會不知褚蒜子所想,隻是實在是他做不到。他的神醫之名基本是都是以訛傳訛得來的,論醫術,他甚至不如一個尋常郎中。司馬聃的病,他一絲把握都沒有。高敬宗想了想道:“能治好自然是好,隻是萬一……褚太後還不恨死我啊!”
“現在高郎還有選擇嗎?”謝道韫道:“除了這一條路,高郎還能怎麽辦?”
“我明白!”高敬宗道:“現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國族對國族所有的承諾,都是不可靠的!必須有刀馬在手,才能夠真正确保我們的安全。交涉雖要進行,但真正關鍵的,還在于我軍的勝敗。”
“來年,能打赢嗎?”謝道韫擔憂的問道:“就算朝廷不出手,燕國也可以動員數十萬軍隊……”
高敬宗并沒有回答,打赢或打不赢,牽扯的問題太多了。天氣、道路、再或許某個偶然因素,都可以幹擾戰争的勝敗。
高敬宗想了很多,卻絲毫沒有想自己的安危問題。因爲他知道在這個時候,朝廷絕對不會允許高敬宗在建康城中出現任何意外。
不知不覺高敬宗沉沉的睡去,在夢中,高敬宗的身體變得輕盈,他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出建康,飛到了北方。在天空中他看到了無邊無際的大火,定陶陷落,蒙縣陷入,睢縣陷落……
從定陶到谪仙谷一千餘地的土地上,上百座城牆都陷入了火海。
無數百姓面無表情,沒有惶恐,沒有痛苦,他們走向火海,默默的念道:“華夏兒女,炎黃子孫,甯願站着死,絕不跪着生……”
北府軍變成了一條黑魚,尾巴和頭部分别被切斷,鮮血不斷噴了出來,每一滴的鮮血都是一個部曲的性命。
“站着死,絕不跪着生!”
“啊”高敬宗從夢中驚醒過來,一個美貌的少女正在給他擦額頭上的汗珠。口中有些緊張地問是不是做惡夢了。這個美貌少女是不是别人正是紅袖。
嗯,确實是噩夢。夢中的場景。正是高敬宗最害怕會生的結局。高敬宗喘息着,他知道他所夢見的并非幻境。而是北府軍可能面臨的未來之一!
高敬宗擡眼看着謝道韫在一旁沉睡,頓時奇怪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紅袖垂首道:“婢子擔心主上安危!”
高敬宗道:“這裏太危險了,他們不會把我怎麽樣,萬一心生邪念,我也護不住你們……對了,添香呢?”
“哎呦……終于想起奴婢了!”添香語氣中帶着濃濃的醋味,酸溜溜的道:“我還以爲我自己就是一個孤魂野鬼呢!”
高敬宗知道最傻的就是跟女人講道路,所以幹脆閉口不言。
紅袖看着高敬宗額頭冷汗直流,下意識的拿着手絹去擦。高敬宗伸手去接手絹。不想卻摸到了紅袖的玉手。
紅袖又驚又羞。
添香看着姐姐的樣子,怒氣沖沖的道:“沒出息。”
高敬宗愕然,愣在當場。
添香又道:“姐姐你哪點比不上這個免兒爺?”
謝道韫悠悠轉醒,揚起剪剪雙眸,偷偷瞟了高敬宗一眼,見高敬宗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又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似乎醒的不是時候!”
添香沒好氣的道:“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