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在政客的眼中,可能比不上草芥與蝼蟻。高敬宗知道,這場戲演的目的就是試試他的醫術,他若不出手,這樣的意外就接連發生。還好對于刀劍切割傷口,高敬宗還真有點了解。作爲一個現代人,實在無法坐視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當然在戰場上殺傷敵人是一回事,看着一個小宦官枉死,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到這一層,高敬宗表面上無動于衷,内心裏不自覺感覺齒冷。高敬宗經過短暫的陣攣,慢慢平複了情緒,淡淡的道:“讓開!”
高敬宗伸手搭在那個小宦官脈上,當然高敬宗并不會診脈,不過他卻感覺這個小宦官的脈搏若有若無,軟弱無力。慢慢的,高敬宗的眉頭一皺,不悅道:“給本王一個靜室。另外去着人馬上把我的藥箱帶進來!”
“是,夏王殿下。”穆郎指揮着衆宦官擡着這個垂死的小宦官來到偏殿,同時命一個小宦官出宮取回高敬宗的藥箱。
外傷,特别是刀傷縫合,在後世是普遍的常識,高敬宗在這個時代沒有推廣此法的原因,其實非常無奈。手術器械難求。首先說刀,手術的那種小刀,這個時代的工匠能打造出來,可是沒有不鏽鋼,不易保存,傷口容易感染。更重要的是,很多東西打造不出來。
特别是針,在這個時代的針明顯比後世的要粗要長,而且針眼是針尾明顯過大,縫合衣服倒是可以,可是縫合傷口,難度非常大。還有一些問題,如止血、輸血,測量血壓、心跳的器械根本不是高敬宗這個穿越人可以做出來的。
最重要的是華佗發明的麻沸散失傳了,沒有合适的麻藥,手術就是二次創傷,很可能會把人疼死。表皮或肌肉創口,高敬宗倒是可以采取土法子手術,可是他也沒有治療傷後感染的藥物,還有青黴素。
可是這個小宦官的傷口,不經過縫合,自然愈合的可能幾乎不存在,現在流血已經休克了,時間再長一點,必死無疑。高敬宗不敢去賭這些人的良知。
用太祖的話說,有條件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所以,高敬宗隻好硬着頭皮去縫合傷口。
“用針縫會很疼,您能受得了嗎?”高敬宗輕輕的說道。穆郎站着說話不閑腰疼:“疼,不算什麽,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滾”高敬宗沒好氣的沖穆郎吼道。
“對于這個問題,貧道倒有辦法。”高敬宗回頭,卻見一個須發全白,很有仙風道骨道士出現在偏殿内。
高敬宗下意識的問道:“敢問閣下是……”
“貧道琅琊葛洪!”道士飄飄然的一施禮。
高敬宗哪怕是夏王,他也在敢在葛洪面前托大。葛洪的名氣太大了,琅琊葛氏雖然不是士族門閥,可是要論起對世人的影響力,葛洪絕對不弱于琅琊王氏。就算對于道教的影響力,甚至比五鬥米教的杜炅杜天師更要強上三分。
葛洪不光是一個道教大家,著名的文學家、煉丹術士,更重要的是,他的醫術相當厲害。他是預防醫學的介導者。著有《肘後方》,書中最早記載一些傳染病如天花、恙蟲病症侯及診治。“天行發斑瘡”是全世界最早有關天花的記載。
“哦??”高敬宗好奇的道:“道長有何靈丹妙藥?還有擁有早已失傳的麻沸散秘方?”
葛洪笑而不語,接着又撚起幾根銀針,慢慢的落在那個小宦官的身上,高敬宗驚訝的發現,小宦官臉上痛苦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但是人卻沒有完全陷入昏迷狀态。面對這一奇特的現象,高敬宗記得後世好像一部網絡小說中提到過的一個情節。高敬宗驚訝的問道:“這居然是傳說中的針麻?”
葛洪點點頭,和藹的笑道:“雕蟲小技,不足挂齒。”
高敬宗所謂的藥箱,其實裏面并沒有一味藥,而是一套打造的醫療器械,像後世手術刀、各式鉗子,鑷子。當然還有縫合針。這些器械,都是高敬宗在睢縣的時候,命能工巧匠打造的,爲了防治鐵氧化,又沒有制造不鏽鋼的技術,高敬宗隻要用錫銀合金打造而成,手術刀具皆沒有後世專業刀具鋒利,這也是無奈之舉。
“那就開始吧。”高敬宗不再顧忌,開始對宦官的傷口縫合。高敬宗沖葛洪道:“看好了,下次有這樣的傷口,清洗幹淨後,用針就這樣縫起來,有利于傷口合好,記住,線要用羊腸線,就是把羊的腸衣割下來,曬幹用烈酒浸泡,然後就可使用。”
高敬宗的縫合技術很爛,畢竟他不是專業醫生。(老程應該在提前設定一下,主角若是一個臨床醫學畢業的學生也好寫多了。)看了半刻鍾,首先太醫正秦林平看不下去了,他的臉色巨變,快步跑去屋外。
諸蒜子看着秦林平出來,上前問道:“怎麽樣了?”
“臣……..”秦林平猛然扭頭,在一旁邊嘔吐起來。
時間不長,一臉如常的葛洪帶着兩個小道童走出屋外,這時兩個小道童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屋外的花園旁,大吐特吐起來。
諸蒜子還沒有發問,葛洪就感歎起來“太後,真是……真是神乎其技。”
葛洪的醫術雖然非常高明,但是長久以來,他學習的都是中醫尋常技法,雖然習醫多年,也不過是望聞問切四字。最惡心地也就是看看舌苔和胯下的花柳,再不濟就是治一下之痔瘡,今天卻是頭一遭,看見有居然用針縫皮用剪子剪肉,那可是人肉人皮啊。
這可是超出了葛洪的理解,他感覺不可思議,原本治病可以這樣治。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神色惶急的穆郎快步跑到諸蒜子面前輕聲低語起來,諸蒜子頓時花容失色。
褚蒜子緊張的朝着偏殿走去,卻正好看見高敬宗正在奪血續命。在這個時代,高敬宗無法去檢驗血型,不過他卻知道自己是萬能輸血者,如果真是血型不匹配,那也怪不得别人,這都是命了。
也幸好高敬宗在北府軍的軍中醫護隊摸着石頭過河,學習了相當的經驗。高敬宗先用骨針插入自己的血管,然後将另外一頭插入小宦官的血管中。傷者的氣息也越來越悠長,嘴唇開始有了一抹血色,葛洪摸着傷者的脈門,眼睛越來越亮,嘴越張越大。偏殿之中的其它諸人看着高敬宗的眼神也越來越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