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宗不才,願率北軍将士列于大司馬麾下,旌旗所向,莫敢不從!”高敬宗大大方方把自己的條件擺在台面上“但,隻限讨胡,其他贖難從命……”
郗超悠悠而笑,高敬宗也跟着笑了起來。崔逞雖然感覺有些莫名奇妙,不過卻能夠聽得出笑聲中并無絲毫敵意。
高敬宗此刻的心态反倒沒有崔逞、籍戡那般患得患失,畢竟這次機會對他而言雖然難得,卻也并非絕對不可錯過,隻要手握人财軍,我心既帝王。此刻倒是也并不太在意能不能得到桓溫的“友誼”,當然,有一個強大藩鎮的“友誼”總是好的,很多事情會方便許多。
郗超輕輕舒了一口氣,低聲感慨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若是超猜得不錯,這便是賢弟拿出來的條件了?”
高敬宗下意識地聳了聳肩膀:“談不上條件,不過既然是與郗兄商談協議,總要拿出點貨真價實地東西來。敬宗不喜歡繞來繞去地兜圈子,有話還是講在當面的好。”
……
二
睢縣都督府後院,紅袖抱着劍站在庭前,纖長的身形站得筆直,如一個俊美少年,隻是兩隻眼睛顯得清澈如水。
紅袖添香讀書并不算多,在亂世中打滾,對人心和力量的感覺都是很敏感。她和心直口快的妹妹添香并不一樣,有很多事情,她想得比較遠,也比較多。這次之下暴怒出手,事實上她們二人還留有餘地,知道什麽人可以動,什麽人不可以動。像他們這樣的可憐人,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人格尊嚴和自由。更何況她們如今犯了彌天之罪,以下犯上,将會被處以極刑。
不知道怎麽的,紅袖站得筆直的修長身子竟然有些微微顫抖。
添香突然從後面摟住了紅袖的脖子,呢喃道:“誰家俏娘子,當真好看……惹得我都動心了……”
紅袖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紅暈,揚着小臉,似乎再等着添香多誇她兩句,聽到添香最後一句話,她卻掩卻了臉上那一點喜色,然後喜色才上眉梢,卻有一股濃郁的幽怨湧上心頭。紅袖戚戚然的一笑,露出了白白的糯米銀牙,她的脖子長長的,束起頭發後面露出的幾絲少女絨毛,在陽光下仿佛在發出微微的光芒:“我也不知道怎麽……昨夜做了……那種……羞人的夢。”
添香頓時沉默了,咬着嘴唇,一聲不吭,她擡起頭看看紅袖星眸凄美。
紅袖拍拍添香的腦袋,勉強笑道:“你想什麽呢?”
“你想什麽,我就想什麽!”添香眼眸中緩緩凝結一股水霧:“你忘了咱們的仇?”
紅袖輕歎:“怎麽可能忘記,從前咱們沒有半點機會複仇,别說複仇,就算身份暴露,也是死路一條,弄不好也會牽連祁門陳氏,如今……”
“紅袖,添香,我們出城去城外看看!”就在這時,一個銀鈴般悅耳的聲音響起,軟軟的,柔柔的,入耳極舒服。紅袖回頭,卻見一個身着淡藍色長裙的美人走進院子。那美人身材修長,體态婀娜。一頭如雲秀發挽了個高鬓,插着一支雀兒钗。柳葉眉兒彎彎,杏眼含着春情。粉靥抹紅,恰到好處。隻站在那裏,便有一種别樣的誘惑。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鄭詩詩。鄭詩詩道:“天氣寒冷,咱們帶些蒸餅,送與城外的可憐人分食!”
紅袖與添香一左一右,護着鄭詩詩登上馬車,緩緩朝着城外走去。
馬車裏,鄭詩詩神情一緩,突然變得有些低落。
至于原因,其實很簡單。
那就是因爲謝道韫。謝道韫是女兒身的事情,她一眼就開出來了。盡管在這個以男人爲尊的時代,女人隻是男人的附庸,鄭詩詩仍感覺心裏莫名的失落。
哪怕昨天夜裏高敬宗使出混身解數,極力讨好她,仍讓她感覺憤憤不平。紅袖見鄭詩詩一臉苦惱之色,爲她平添幾分嬌柔,令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紅袖問道:“鄭娘子姑非有爲難事?不如交由我們姐妹二人,無論是誰……”
紅袖添香這一對姐妹花行事風格頗爲另類,大有一言不合,拔劍相向的意思。
鄭詩詩苦笑一聲,輕聲道:“不瞞紅袖添香,而今都督聲名鵲起,不久之後便可以更進一步。
可惜,奴的出身……
紅袖黯然無語,添香道:“都督更進一步,封侯拜将,大娘子豈不是應高興嗎?”
“高興?”鄭詩詩咬着嘴唇,無奈的道:“這讨賊都督府、夏邑侯府女主之位,空懸已久,但是卻不會永久空缺,奴的身份,豈不是太過尴尬?”
添香那眼珠子滴溜溜直轉,顯然是在打另一番主意。
紅袖看在眼中,隻笑了笑:“妹妹,莫要亂來,這時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插手的。”
三、
睢縣縣城牢房,環境非常惡劣,作爲郡城大牢,其實隻是一個過場,臨時關押犯人的地方。雖然是白天,牢房中卻依舊漆黑一片。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十數名舉着火把的内衛在徐敬宣的帶領下,魚貫而入。
内衛士兵把火把,插在木栅欄上,頓時把牢室照映通透。一個須發蓬亂的青衣囚犯坐在一堆幹草上,雙腳雙手還戴着鐵鎖,身上還沾着隐隐約約的血迹。
徐敬宣淡淡的道:“率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徐敬宣,如今職掌北府内衛。識相的話,少受點皮肉之苦,想充好漢,某家也會成全!來人,動手……”
囚犯頓時懵逼了,怎麽這樣,啥也不用,上來就開打?
徐敬宣就是這麽不按常理出牌,隻見兩個獄卒上前,将這名青衣囚犯架在一個案幾上,除掉鞋襪,然後在腳心上刷上鹽水,随後又牽來一隻老綿羊。動物,哪怕是食草動物,也需要補充鹽份。老綿羊察覺到囚犯腳上的不同之處,就用粗燥的舌頭,****起來。
腳心是人敏感部位,或者有人鋼筋鐵骨,不打嚴刑拷打,然後對于這種綿羊撓腳心的酸爽,實在承受不住。
“啊…哈哈……啊……呵呵”
不稍片刻,青衣囚犯便求饒道:“我招……我……招了!”
“誰指使你的!”
“大燕冗騎……”
徐敬宣眼睛一瞪:“玩我呢,繼續”
獄卒又在其腳心刷鹽水,然後把羊牽過來。
青衣囚犯神色惶恐,喘着粗氣道:“我招!”
“我是大晉……”
徐敬宣冷聲道:“繼續,不要停!”
青衣囚犯頓時急哭了:“我說的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