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敬宗神經雖然粗大,卻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看着周邊将士皆露出疲憊之色,立即點點頭道:“用兵之道,講究張弛有度,當張則張,當弛則弛,當進則進,當退則退,如今咱們大捷士氣高漲,田家軍無不膽寒,再冒險取勝已無必要,我們當利用眼前這個大好局面,修養整頓,以作遠圖之計!”
“大都督英明!”魏大福立即上前大拍高敬宗的馬屁:“大都督威武,大都督霸氣!”
高敬宗噗嗤一笑,指着魏大福道:“你是不是接下要說,大都督拉屎不放屁?”
魏大福聽了這話,滿臉糾結,如同便秘。
高敬宗命令道:“全軍停止進攻!”
将近兩個時辰的不停的奔襲沖鋒,撕殺,頂着甲胄的甲士累得快喘不過氣了。即使不着甲胄的弩手和弓箭手也感覺異常疲憊。就在高敬宗的轺車準備轉向的時候,武安綽突然爬在地上,側耳傾聽着,不消片刻,武安綽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跳起:“大都督,大事不妙,有大股騎兵正朝我們全速飛馳而來,據卑職估計,人數在三千上下!”
“三千!”高敬宗聽到這個數字直抽冷氣,三千騎兵,可不是他們這支以老弱病殘過半,粗疏訓練的烏合之衆可以抵抗的。他趕緊道:“傳本大都督命令,全軍結陣迎敵!”
“咚咚咚咚……”的戰鼓聲立即響起,聽到鼓聲命令的各部軍官按命令行事。很快高敬宗所部上萬人馬就組成一個龐大的偃月陣。偃月陣是古代陣法,全軍呈弧形配置,形如彎月,是一種非對稱的陣形,大将本陣通常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作戰時注重攻擊側翼,以厚實的月輪抵擋敵軍,月牙内凹處看似薄弱,卻包藏兇險,大将本陣應有較強的戰力,兵強将勇者适用,也适用某些不對稱的地形。
在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高敬宗的偃月陣在胡光的指揮下,漸漸成形。這個偃月陣以高敬宗的轺車爲圓心,左翼月牙前突部隊是劉孟所部配合冉闵少年死軍一部,右翼以胡光所部同樣配合少年死軍一部組成。而中軍位置,事實上并非偃月陣厚實,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以高敬宗配合一百親衛外加兩千餘名新軍組成(死軍沖鋒殺傷五六百人)。
死軍擺出的這個偃月陣,無論是月牙内凹底部,還是兩翼月牙,都是刀盾兵執盾居前,戈矛甲士居次,中間位置讓出弓弩手射擊的空檔。這樣純粹防禦型的陣形,正是輕裝騎兵的克星。就在死軍這個偃月陣剛剛成形,敵騎出現在視線之内。這些騎兵都是一副仿佛遇到鬼一樣的神情,不惜馬力,拼命飛奔。這些狼狽的騎兵旌旗歪歪斜斜,隐約可見上書“盧龍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想死容易,本大都督成全你們!”高敬宗跟着籍戡多少學些戰陣之道,高敬宗命令道:“定向箭,放!”
所謂定向箭,和後世拽光彈的作用差不多,一是用來标注射程,修正射擊角度。人的目測總會有一定差異。這些箭矢尾部帶紅色羽毛,非常醒目,通前會在弓弩兵射界前,标注出來弓弩最大射程、有效殺傷射程,有效精度射程,有效破甲射程,方便将軍指揮。
“咻咻咻”數十上百支定向箭射向死軍将士陣前。就在這個時候,六百騎兵距離死軍布置的偃月兩翼隻有不足一裏距離。盡管田洛所部隻有六百餘騎,可是六百餘騎集體沖鋒的氣勢,如同劈天蓋地撲面而來,如同實質的殺氣,也非常駭人。死軍雖然有上千人馬,然而其中卻是三千少年童子軍,兩千餘新兵。滿打滿算擁有戰鬥力的不過劉孟和胡光所部兩千人馬。這些死軍将士縮着頭,顯示出十分畏懼的凝重的神情,不少士兵臉上帶着驚恐,有的人手還在發抖。
高敬宗攥緊拳手,手心裏出現了密密的汗水。高敬宗咬着牙齒舉起了右手。大吼道:“我死軍,萬勝!”
死軍将士跟着大吼起來。
在這個時候,精銳的死軍士兵開始顯現他們良好的心理素質,刀盾兵以刀擊盾,紛紛大吼道:“有敵襲兮,盾兵上前!”
“有敵無敵,有我無敵!”而戈矛甲則戈矛斜指長空,手柄端抵住地面。這是防止騎兵沖陣的最好辦法,在這種槍戈矛如林的陣形面前,别說輕裝騎兵,就算是重裝騎兵,沖陣也是九死一生的自殺行爲。
弓弩手倒沒有喊口号激勵士氣,他們紛紛舉起弩機,把目标騎兵鎖定在望山中。
高敬宗放下拳手命令道:“弩機上擡一指,預備……”
可是就在這緊要的關頭,田洛大吼道:“莫要放箭,我們投降!”
其他五六百名輕騎兵也齊齊大喊“不要放箭,我們投降!”
高敬宗有點茫然不知所錯。他記得三國演義中誘敵詐降的橋段不少。他也吃不準田洛是真降,還是詐降。
就在這時,武安綽道:“大都督,來附降則當賞,敵攻則當誅!”高敬宗瞬間就明白過來了,騎兵說穿了也就是依仗着速度優勢,一旦失去速度,他們就是步兵戈矛手或刀盾兵的靶子。
高敬宗道:“來者止馬,停止前進,刀兵入鞘,弓弩摘弦,否則格殺勿論!”
武安綽和數百死軍将士跟着整齊的大吼起來:“來者止馬,停止前進,刀兵入鞘,弓弩摘弦,否則格殺勿論!”
田洛所部聞言皆松了口氣,看着密密麻麻的戈矛槍林,還有無數寒光閃閃的弓弩,這些田家軍騎兵也是頭皮發麻。以他們六百騎兵要想沖擊這樣一座近萬人的大陣,簡直是十死無生。好在死軍願意接受他們投降。這些田洛軍騎兵自田洛以下,立即吃力的拽住缰繩,一時間六百多匹戰馬上下騰挪,嘶鳴一片。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戰馬,這些田洛軍騎兵則依言行事,把手中的刀槍扔在馬下,随着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死軍陣前的各式兵刃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到這一幕,高敬宗同時也松了口氣,把懸着的心放進肚子裏。其實田洛并不知道,此時的死軍隻是外強中幹,虛有其表。
然而,就在這時,馬蹄聲遠遠傳來,高敬宗怒道:“田洛賊兒,竟敢使詐诳我,看來我是饒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