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高敬宗精通琵琶彈奏,卻被鄭詩詩精湛的技法給深深震撼了。高敬宗隻是被深深的震撼,而陳應卻聽得淚流滿面,指着鄭詩詩帶着哭腔道:“能不能談點歡快的曲子,這曲子聽得太揪心了!”
“好!”鄭詩詩慢慢放下琵琶,深深吸了一口氣,面色肅然神情十分鄭重,慢慢再次起手,手指撥弦,發出金戈鐵馬的殺伐之音,再次引聲高歌:“漢季失權柄,羌胡亂天常。虜欲圖篡弑,妄害諸賢良,外無禦侮心,挾主号八荒。會獵圍洛陽,社稷悉破亡,斬截無孑遺,屍骸相撐拒。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策馬入中國(在此意指中原)山關無阻隔,沃土遷荒荒蕪,白骨露淺丘。旦則号泣行,夜則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無一可……
高敬宗文字功底相當了得,知道鄭詩詩吟唱的正是五胡亂華北方赤地千裏、白骨露野,十室九室的慘景。高敬宗正在感慨,胖子陳應卻泣成出聲:“求求你,别唱這種悲曲了!”
“好!”鄭詩詩聞言也沒有堅持,手指流轉,曲調一折,居然彈奏起了《十面埋伏》《霸王卸甲》,無一不是應由關西大漢執鐵闆演唱的慷慨悲歌。
高敬宗雖然隻是擁有十四歲的身體,可是他兩世爲人,卻擁有一顆成熟的靈魂。他不禁對鄭詩詩産生了極大的好奇心“鄭詩詩到底經曆了怎樣的坎坷磨難?”
就在高敬宗盯着鄭詩詩神遊體外的時候,鄭詩詩也發現了高敬宗對她的窺視。陳應稍後也發現了高敬宗呆呆的望着鄭詩詩,陳應微微一怔,就沖高敬宗比劃着手勢:“高兄弟既然喜歡這個****,兄弟絕對不跟你搶,否則以我禦女無數的經驗,你肯定和俞變一樣吃癟!”陳應大大咧咧走出大都督府。
鄭詩詩在偷偷打量着高敬宗的時候,正巧撞上他呆呆的目光,她慌了神,趕緊低下頭,臉上早已一片绯紅。高敬宗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随口問道:“美女。爲什麽隻彈這些激烈地曲子。不彈彈舒緩平和地?”
鄭詩詩道:“胡虜荼毒中華。中原父老遺民淚盡。賤妾惟願都督奮發圖強。如劉司空(既劉琨)、祖車騎一樣作蒼生中流砥柱,打除胡塵,匡複中原,然後功成身退歸隐林泉。賤妾再爲大人奏高山流水、梅花三弄。以明高潔之志。”
“某不做劉司空,亦不作祖車騎!”高敬宗起身道:“以挽吾漢之既倒,扶華夏之将傾、斬單于、封狼居胥才是高某生平所願。”
……
符籬,原爲春秋時期楚國的符離塞,是軍事要塞。(在今宿州市區北部灰古鎮附近。屬泗水郡。)西晉遷沛國治所至相城(今淮北市相山)。分屬豫州沛國之相縣、竺邑縣、符離縣和谯國之铚縣、蕲縣。符籬城則是沛郡下轄縣。然而五胡亂華,以黃墟(今天蘭考至開封黃河故道附近)以東、包括項城、彭城至淮陰的龐大區域,都屬于鬼蜮。而符籬城則是相山郭氏乞活軍的大本營。
相山郭氏是原司馬騰部将(既别部司馬。相當于如今正團級軍官)郭陽,其實相山郭氏并非相山人,他們原籍則是太原郡陽曲。相山郭氏真正發迹,還是因爲郭陽的族弟郭敬,郭敬遇到作爲逃奴的石勒,石勒流着淚叩頭訴說饑餓和寒冷。郭敬也禁不住流淚,于是,将所帶的貨物賣掉,給他買東西吃,并将一些衣服送給他。石勒對郭敬說:“現在大鬧饑荒,不能老這樣守着窮困。衆胡人餓得非常厲害,應該引誘他們到冀州去求食,乘機将他們抓起來賣掉,這樣,就可以兩全其美。”所以郭敬就這樣上了石勒的賊船。
石勒後來成爲馬匪,又轉投劉淵,慢慢發迹,郭敬也跟着石勒一路水漲船高。當石勒自稱大趙天王時,郭敬和郭陽以及侄子郭時都被封爲後趙高官。
然而,石勒死後,石虎篡位,作爲石勒嫡系的郭敬和郭陽皆被清洗。郭敬投奔氐部苻健,而郭陽則帶着部曲輾轉來到相山安營紮寨。
相山郭氏乞活軍擁有一萬八千戰兵,其中騎兵三千。在八大乞活軍中實力可以排到前三。就在田家堡易手,田豹身亡族滅。死軍終于被郭氏乞活軍大帥曾做過後趙步軍校尉的郭陽重視起來。
符籬城郭家軍帥堂,身坐在白虎皮上的郭大帥郭陽年過六十七,卻依然身子硬朗。郭陽身子雖然硬朗,然而其子郭時卻體弱多病,就在天花肆虐的時候,郭時也不慎感染了天花。好在郭陽見多識廣,在郭時天花病剛剛病變,就采取了隔離措施。
事實上,古代天花對華夏造成死亡率遠遠不及歐洲和北方嚴重,主要是華夏自成體系,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防治措施。當時人們其實也沒有其他好的手段,隻是隔離。由于鬼蜮區域大,百裏不見人煙,而且人流流動非常少,所以天花蔓延速度并不算快。自從鹽枭發現第一例天花病毒開始,差不多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才蔓延到了符籬城。
郭陽紅着一張臉,已經喝了不少酒,他指下跪在地上的一名年輕将領道:“郭俊義,你把剛剛說的消息,再說一遍!”
郭俊義拿着一張紙大聲念道:“江淮大都督、谪仙神醫高敬宗曉聞知悉:鬼蜮破釜塘田家堡田豹,公然違背乞活公約,妄自行事,于旬月前擅作率部進攻谪仙谷,殺傷人命,其罪當誅。大都督傾起死軍,将來犯之敵盡數殲滅,通過四方,爾等切不可妄自生事,違犯乞活公約者斬。”
郭俊義讀罷,郭陽氣得一張臉青綠,郭義、郭昱、郭勇同時站起來。
郭義道:“高敬宗欺人太甚!”
郭昱道:“高敬宗豎子好沒道理,他算哪顆蔥!”
郭勇也道:“江淮大都督,豎子口氣不小啊!,他怎麽不自封天下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