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淮軍在東晉朝廷中向來以能戰敢戰稱著,褚蒜子絕對不相信,一群烏合之衆就可以輕易吃掉臨淮軍。褚蒜子神色凝重的冷喝道:“你這老貨,定是發現了什麽吧?”
“太後明鑒!”穆迪哭泣道:“那些叛軍雖然是一些鹽枭組成,但是他們的裝備非常精良,絲毫不于我朝廷王師裝備,還有,指揮這些烏合之衆的人,也是良帥。老奴雖然不太清楚,冠軍将軍是如何中伏的,但是冠軍将軍向來勤于王師,恪于職守,從無懈怠,如果不是伏兵埋伏太過精妙,定難讓冠軍将軍中伏。冠軍将軍又以勇冠三軍聞名,可是他面對伏兵不僅沒有反制的機會,反而在第一時間内被對方暗算重創。老奴看過冠軍将軍的傷口,這根本就不是強弩或冷箭所傷,而是以刀或劍擊傷的。”
聽到這裏,褚蒜子的眉頭皺起的更緊了,臉上陰沉的也能擰出半斤水來。褚蒜子道:“任何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偏偏還是出現了,這說明什麽?”
穆迪沉默不語,其他宮娥宦官也都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好半響,褚蒜子喝道:“宣錄尚書事(意同兼領尚書省。東晉沿襲西晉官制,司馬炎不設立丞相之職,改設錄尚書事與尚書令、中書令、中書侍中共同輔佐朝政,也是把丞相之權一分爲四。)司馬昱入宮議事!”
司馬昱是晉元帝司馬睿的幼子,晉穆帝時,升任撫軍大将軍、錄尚書六條事,與何充共同輔政。何充逝世後,司馬昱總統朝政。他引名士殷浩等輔政,企圖對抗威權日重的桓溫,殷浩反爲桓溫所廢。
因司馬昱淡薄名利,褚蒜子屢次提拔司馬昱,司馬昱皆堅持不就(不赴任),故褚蒜子對司馬昱也非常信任。按說司馬昱是司馬嶽的叔叔,褚蒜子是司馬昱的侄媳婦,深夜入宮也是一件非常避諱的事情。
然而,南北朝時期,社會風氣非常開放。在這個時代,絕對不像明清那樣保守,就連南北朝著名才女謝道韫,謝道韫清談的造詣很深,嫁到王家後,有一次小叔子王獻之與客人談玄辯論,結果被弄得理屈詞窮,漸漸不支。謝道韫聽到後,派一個婢女悄悄給王獻之遞了個紙條,爲小叔子王獻之支招。當然,像褚蒜子夜見叔公司馬昱也不算什麽大事了。
莫約半個時辰,崇德殿外傳來官宦的禀告聲:“錄尚書事,會稽(ji一聲)王司馬昱求見太後!”
褚蒜子聞言,淡淡的道:“傳!”
就在會稽王司馬昱走進崇德殿,尚未來得及向褚蒜子行禮,就見褚蒜子原本眼中光彩奪目的神光,突然一下子暗淡了下來。嘴角一揚,水汪汪的大眼睛裏突然浮起水零,當司馬昱走到褚蒜子身後時,褚蒜子雙唇一合,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珍珠……
“臣……司馬昱擡頭正望見褚蒜子抽搐的背影,隐隐約約聽見褚蒜子哽咽的聲音。
司馬昱擡手還沒有發問,褚蒜子就從哽咽,變成嚎嚎大哭:“皇叔……奴……奴好苦啊!”
這一聲悲哭,聽到崇德殿内的衆人心,都不由得心弦一顫,與太後同悲。穆迪最跨張,當時眼淚和鼻涕就下來了,其他宦官和宮娥一看,怎麽又被這老貨趕了先?結果數十宦官和宮娥也哇哇大哭。
司馬昱聽到褚蒜子如此悲傷痛哭,此時他的心都要碎了。有道是何意百煉鋼,奈何繞指繞。無論如何堅強,強大的男人,也不忍看着這麽一個美俏娘子痛哭。司馬昱很想上前摟住褚蒜子,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隻是礙得禮法,隻得勸慰道:“太後,莫哭,莫哭……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還有微臣呢!”
褚蒜子道:“本宮母子礙着某人的事了,他們是恨我們母子不死啊!”
一聽這話,司馬昱的心頓時揪起來了。司馬昱道:“誰,是誰?到底是誰如此歹毒?”
太後褚蒜子這才哽咽道:“皇叔,皇兒這不是體弱多病嗎?如今成婚四年,尚無一子半女産出,這皇位到底花落誰家還用問嗎?”
東晉朝廷皇位更疊速度非常快,短短不到五十年的時間裏已經換了六任皇帝,目前爲止,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反而是不滿兩周歲,被褚蒜子抱在懷裏登基的司馬聃。其他皇帝多者數年,少者不足兩年,甚至還未來得者掌握實權,就病世了。所以東晉朝廷大權,一直未在皇帝手中,皇權旁落,門閥政治,就是東晉政治的主旋律。
皇帝如同傀儡,造反的陰謀家卻層出不窮,有人會暗害皇帝,司馬昱并不奇怪。可是他卻不願意讓司馬聃這個侄孫再出現意外。司馬昱是清心寡欲沒錯,卻不代表他沒有一點血肉情。褚蒜子這時并沒有急于向司馬昱解釋,她已經兩次請神醫,也遭受挫折的事情。褚蒜子隻管放聲大哭,哭得司馬昱手足無措,狼狽不堪。
“你這老貨,肯定是知道是怎麽回事,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司馬昱指着穆迪吼道:“再不說,孤王讓人扒了你的皮!”
穆迪邊哭,邊向司馬昱一五一十的道來。
司馬昱聽聞這個消息後,勃然大怒道:“太後放心,臣一定要把背後主謀和黨羽給揪出來,看一看這些人是不是真有三頭六臂,居然敢暗害陛下。太後,莫氣壞了身子,臣這就着人按排!”
此時,司馬昱不僅擔任東晉錄尚書事,同時身上還兼任着撫軍大将軍。中心爲宮城(台城)。北面白石壘(白下)、宣武城、南琅邪郡城,西面石頭城,西南冶城、西州城,東南東府城,南面丹陽郡城,都屯有重兵。這些兵馬總數超過七萬餘人馬,皆歸司馬昱管轄。
司馬昱返回王府,立即讓人連夜招武陵王司馬晞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