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這個時候,籍芸娘總是捂着耳朵,紅着臉像受驚吓的小兔子一樣跑開了。那些豪放的婦人們絕對不會這樣輕易放過籍芸娘:“芸娘,那小高神醫可不是一般人,将來人家可是娶高門貴女的,你可要抓緊了,否則将來小高神醫心裏可沒有你的半點位置。”
籍芸娘怒氣沖沖的轉身返回,來到一個手拿洗衣槌的婦人跟着用幾乎弱可聞的聲音道:“郭家嬸子,我……我……該……怎麽辦啊!”
郭家嬸子笑道:“很簡單啊,你不能等小高神醫睡着了,自己鑽他被窩裏去。小高神醫又不是歹人,隻要他碰了你的身子,就算做不了大房,難道還會少了你一個名份?再說小高神醫那一手醫術,那可以吃喝不愁的手藝,要是我再年輕二十歲,早就沒有你什麽事了。”
籍芸娘看着已經空了好幾天的帳篷,忍不住的歎了口氣。籍芸娘隻要把滿腹怨氣都撒在高敬宗那身肥大的沙漠迷彩服上面。可憐的籍芸娘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沙漠迷彩,她還以爲那衣服上面是什麽污迹,可是她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洗掉上面的斑點。
郭家嬸子道:“不用這麽費心了,這衣服明顯就不是小高神醫,弄不好是他從哪個胡虜屍體上扒下來的,你父帥那裏還有幾匹新布,你也是一個手巧的,給小高神醫做件長衫(這裏是指深衣,既古漢服禮服的一種,以寬大飄逸爲美)吧。”
籍芸娘把這話默默記在心裏,她下定決心,就算偷也要把布偷出來,給高敬宗做一件長衫。
籍裕的病似乎非常重,重得連路都走不成了,籍戡不得不命人把籍字營唯一一頭牛套上牛車,把籍裕輕輕放在牛車上。在胡光的吆喝聲中,牛車的木頭車輪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慢慢離開籍字營。
胡光這個時候才想起高敬宗的交代就沖籍戡和封雷道:“籍帥、封副帥,昨天晚上小高神醫曾給俺提出那個野狼谷,告訴俺咱們籍字營如果去野狼谷安營紮寨,就可以很大的發展了!”
“别扯那些沒用的!”籍戡被籍裕的病情弄得非常糟糕,他哪裏有心情處置這個事情。揮揮手沖胡光道:“以最快的時間盡量按排小高神醫爲少主治病,如果那些鹽枭敢阻攔,格殺勿論!”
在籍戡的眼中,籍(冉)裕就是他的天,爲了冉裕哪天與全世界爲敵,他全然不固。封雷的心态其實和籍戡差不多。他聽到這話對籍戡道:“大帥,那幾十個鹽枭有過半都是好手,咱們人要是出少了,弄不好會吃虧,不如我去盯着看看!”
“如此也好!”籍戡又命令籍字營抽出三四十名青壯,加上胡光和封雷,算得上是精銳盡出了。
野狼谷到籍字營根本就沒有路,魯迅曾說過,世上本就沒有路,人走多了也就成了路。人是可以在荒原上行走,但是牛車卻異常費勁。好在牛車并不重,直到天色微明時,封雷等人這才趕緊野狼谷口。
胖子大都喜歡酣睡,哪怕此時高敬宗瘦了,可是他酣睡的毛病也沒有改變。當胡光來到高敬宗栖身的山洞時,隻見高敬宗嘴巴裏正流着口水,不知道他做着什麽美夢。胡光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推高敬宗。
高敬宗起床時的脾氣非常差,閉着眼睛吼道:“馬上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讓你償償什麽是泰山壓頂!”
高敬宗已經忘記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百公斤的大胖子了,就算他還采取那一招,估計也沒有人會在乎。“小高神醫,俺不是故意的,你看起來,少主得了鬼面瘡,隻有你能救他。”
“滾,讓我再睡會!”高敬宗又翻身躺下了。
胡光不敢對高敬宗來硬的,隻好耐心的勸道:“求求您小高神醫,您就救救少主吧!”
“什麽!”高敬宗剛剛躺下沒有半柱香突然跳起來道:“你說誰得了鬼面瘡?少主,不會是籍裕吧?”
“正是少主!”
“那還愣着幹嘛?”高敬宗急忙起身,甚至連草鞋都沒有穿就朝洞外跑去。高敬宗來到這個世界,認識的人不少,可是真正把他當成朋友的,也隻有籍裕一個人而已。高敬宗還沒有跑出山洞,就見封雷滿頭大汗的抱着籍裕闖了進來。
借火山洞裏的火把,高敬宗分明看到籍裕臉上、手上那黃色的濃泡一個一個圓鼓鼓的,似乎要炸開,這可不是什麽好迹象,這是天花病毒正在惡化的迹象。高敬宗剛剛碰到籍裕發現他的手格外燙人。不過在這個時候,籍裕突然伸手反握住了高敬宗的手,并且在他手心裏掐了一下,并且沖他眨眨眼睛。
高敬宗引領封雷把籍裕輕輕放在他的床上,沖封雷等人道:“我替籍裕治病,你們先出去,沒有我的允許,千萬不要進來!”
封雷憂心重重慢慢走出這個山洞,胡光在這個時候,正與鹽枭對峙着。封雷等人進入野狼谷,早已驚動了那些鹽枭患者,經過高敬宗的“救治”這些鹽枭患者慢慢康複,他們對高敬宗非常感激,看到外人進入山谷,能動彈的趕緊拿着武器趕過來。如果不是他們認得這些人是籍字營的人,恐怕當時就刀兵相向了。
封雷抱拳道:“封某叨擾三當家了!”
陸永華道:“不知封兄何事至此,此事話來話長……”
山洞内,看着衆人一一離開山洞,籍裕的眼睛一轉,慢慢爬起來,伸手一抹,隻見他臉上的黃色濃泡,居然都掉了顔色,變成了晶瑩剔透的白色水泡。高敬宗再怎麽孤陋寡聞也知道這并不是天花引起的濃瘡,而是什麽灼傷引起的水泡。
高敬宗驚訝的道:“你……你……你……這是?”
“吓到你了吧?”籍裕不以爲然的笑道:“怎麽樣,我裝得像不像?”
高敬宗劈頭沖籍裕就是一巴掌,當然籍裕連閃都懶得閃了,高敬宗的力道還不夠給他撓癢癢。高敬宗怒吼道:“假裝的?你腦子有病啊,沒事裝什麽不好,居然裝鬼面瘡?”
“你小聲點,别被其他人聽到,要不然可就穿幫了!”籍裕嘟囔着嘴道:“我容易嗎我,要不是爲了找你一起玩,我至于自己給自己燙好幾個水泡嗎?我告訴你,燙這幾個水泡可疼了。”
高敬宗不可思議的道:“你搞這麽大陣仗就是爲了找我玩?”
“可不是嗎?鹽枭啊,沒有一個好人,你跟他們在一起,我不擔心你嗎!”籍裕接着道:“我本來要進來跟你一起,可封叔不讓。回去我去求籍叔,他也死活不讓我進入野狼谷。最後我沒有辦法,隻好想到這麽一招!”
看着委屈的眼睛都紅了的籍裕,高敬宗有點心疼他了。籍裕也就是冉裕别看身高不低,現在都有六尺七寸高(漢尺二十三點五公分)六尺寸約等于一米五七,可事實上冉裕如今還不滿十二歲。冉魏亡國時,他才剛滿四歲,什麽也不懂,就成了冉魏國遺民心中的精神領袖。在籍字營的将近一千号人中,冉裕沒有一個朋友,有的隻是屬下,他們都他一直都是恪守君臣之禮。
可是自從高敬宗進入籍字營中,唯有高敬宗并沒有把冉裕當成魏國少主。而是以平等身份的朋友進行交往。友誼,恰恰是冉裕一直最缺乏的東西。
看着耍寶似的冉裕,高敬宗都不知道怎麽說他了。這個冉裕真是傻的可愛。鬼面瘡是随便裝的嗎?弄不好冉裕今後就成人憎鬼厭了。
突然高敬宗道:“壞了?壞了”
“怎麽了?”冉裕也被吓了一跳。
高敬宗道:“這野狼谷到處都是鬼面瘡病毒,萬一你被傳染了,那可怎麽辦?”
冉裕不以爲然的道:“我以爲什麽事呢,就算被染上了,那就染上了呗,反正你又會治,鹽枭不是到現在一個沒死嗎?”
“會治個屁啊!”高敬宗悄悄對冉裕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啊,這個所謂的鬼面瘡,其實叫天花,隻要感染上了天花,能熬過七天,基本上都能活下來,如果熬不過七天,那就是神仙難救。這些鹽枭從範家正店一路走來,剛剛過了七天,他們基本不會死,我什麽都沒有做,就滴了幾滴血讓他們喝,騙他們能活下去。”
冉裕失神落魄的道:“我豈不是被傳染了這天花,也會死?”
高敬宗點點頭,正色道:“這個可能非常大!”
“那我怎麽辦啊!”冉裕哭喪着臉道:“我還不想死!”
“等等,讓我想想!”高敬宗突然想道後世對天花隻能預防,不能治愈,不過可以采取接種牛痘的方式,讓人體可以适應天花病毒。這個治療原理利用牛的抗體要強很多,雖然天花都是同樣的,但牛經過自身的抵抗和免疫之後,已能産生一定的免疫能力,這個時候天花病毒已經弱得非常多了,所以人的免疫力隻要不算太差,就可以抵抗牛痘裏的病毒。
高敬宗突然大叫道:“有了!”
“你真的可以治療鬼面瘡?”冉裕忽然從後面死死拽住了高敬宗的胳膊,拽得很用力,高敬宗的胳膊頓時感到一陣鑽心的痛,高敬宗吃不住疼,就尖聲道:“停,快停下,我的胳膊斷了,快斷了!”
冉裕滿臉羞愧的道:“對不起,太激動了,忘記你不會武功了!”
高敬宗看着胳膊上的四個清晰的手指壓痕,委屈的道:“爲什麽受傷的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