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夠朋友!”籍裕興奮的跳了起來道:“我現在就把這個消息告訴籍叔。”
“别介!”高敬宗不好意思的道:“我剛剛要配制治療腎水的藥,其中還缺一種非常重要的藥引,這個藥引也并非罕見之物,不過鬼蜮之中絕對沒有,必須到大城市裏買。”
高敬宗這時想到大雲并不是像一般中草藥那樣煎熬而成,而是需要泡酒。現在這個時代的米酒、黃酒、果酒酒精度都太低。在後世要想泡制大雲藥酒,最次也需要六十度以上的白酒,在這個時代要如何搞到六十度以上的白酒,這可是高敬宗頭疼的問題了。
籍裕道:“要到大城市裏去嗎?距離我們這裏最近的城市是破釜塘(洪澤湖的舊稱,洪澤湖是唐代以後的名字)南部的盱眙,隻是向南是就是鹽枭的地盤,鹽枭是出了名的兇悍不講理,未經許可進入他們的領地,都是死無全屍。籍字營還沒有實力跟他們對抗,恐怕咱們不容易去盱眙!”
高敬宗道“那就是不能繞路嗎?”
“很難!”籍裕道:“破釜塘鹽枭有大小一百多條船,據說有三千多戶,兩萬餘人,控制了整個破釜塘,咱們從破釜塘東岸繞,就進入了田字營的地盤,田字營是擊籍字營的宿敵,一旦進入他們的領地,咱們會更慘。至于從西繞,那是一大塊沼澤,從來沒有人可以順利走過去。”
高敬宗道:“那你的意思是,咱們去不了盱眙了嗎?”
“籍叔跟鹽枭們多少有點交情,如果跟他們通通氣,或許可以買條路!”籍裕自然清楚籍字營的家底,他們别無長物,根本拿不出可以吸引鹽枭的東西。唯一值得出手的,就是高敬宗送給他的那個工兵鏟,不過讓籍裕拿出工兵鏟送人,他又非常舍不得。
高敬宗對籍裕說藥引要到大城市裏去買,其實高敬宗這是故意的,也有他的私心。高敬宗不會種地,不會打獵,不會養蠶,更加不會織布。雖然高敬宗自作聰明騙大家說自己會醫術,勉強用這個騙術把自己的肚子可以勉強騙飽。不過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畢竟高敬宗不是真正的醫生,手中的應急感冒藥也并不多,話說回來即使再多的感冒藥,也總有用完的那一天。與其等将來自己手中的藥也用完了,身份也被人拆穿,像一個狗一樣趕出去,高敬宗甯願去死。
所以,高敬宗這才忽悠着籍裕帶着他去大城市。進入大城市,就業渠道多,高敬宗完全有能力在大城市的夾縫中生活下去。可是鬼蜮這個地方,既沒有法律約束,一切道理全靠拳頭,這恰恰是高敬宗的弱項,别說成年男子,就是随便一個強壯點的女人也可以輕易放掉他。高敬宗沒有想過自己離開鬼蜮,因爲鬼蜮的複雜超過他的想象,也幸虧高敬宗運氣好,直接傳越到了籍字營的領地,如果是其他乞活軍的地盤,恐怕此時他已經成爲一堆白骨了。
靠當醫生混日子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高敬宗發現此時離開籍字營也是奢望,隻好無奈的接受現實。
高敬宗來到籍字營的二十一天,高敬宗這個蹩腳醫生醫治的第一個患者籍芸娘終于可以下地走路了,盡管她的依舊虛,走兩步就會嬌喘不已,不過卻大爲好轉,如果再養幾天就可以完全康複了。
天剛剛蒙蒙亮,躺在帳篷睡覺的高敬宗就被一陣喧鬧的聲驚醒。高敬宗睜開眼摸索着探出身子,發現籍字營中間的大廣場上已經有了三四十号青壯,在封雷和籍裕的帶領下,已經開始整理裝備,準備出來,看樣子他們這是準備出去打獵。
“等等我,我也要去打獵!”
高敬宗急忙拿上衣服,從背包中快速取出另外一個多功能工兵鏟,跑到來到隊伍中。此時高敬宗已經成了籍字營的名人,大家都熱情的跟他打着招呼。“小高神醫”“小高神醫”
“你來幹嘛?”唯一對高敬宗态度不十分友好的就是籍裕了,隻見籍裕沒好氣的道:“我們是去打獵,又不是去踏青。”
高敬宗道:“我知道啊!”
籍裕惡狠狠的道:“你會挽弓射箭嗎?”
高敬宗理直氣壯的道:“不會!”
“你會挖陷井,逮野豬嗎?”
“不會!”
“那會根據畜生的腳印、糞便、留下氣味尋找到它們的老窩嗎?”
“也不會!”
聽了這話,籍裕一蹦三尺高:“你什麽都不會,那你會幹嘛嗎?打獵是好玩的嗎?那很危險的!”
高敬宗笑道:“有危險,不是還有你嗎?再說我的藥已經差不多沒有了,再不去采點藥,到時候誰再有病我也束手無策!”
籍裕搖搖頭道:“那也不行,你告訴我你要采的藥是什麽樣的,我碰到了就會給你帶回來!”
“你打打殺樣還行!”高敬宗道:“你知道什麽是雲南白藥嗎?你知道什麽是田七嗎?不知道吧,這個時候還得我出馬!”
就在籍裕還想跟高敬宗争辯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封雷開口道:“行了,别吵了,就讓小高神醫跟着吧。四郎,你不要打獵了,專門保護小高神醫,幫他采藥!”
封雷是冉魏國的中壘校尉。所謂的中壘校尉,漢武帝時期設立的官職,後世沿制。屬于北宮精銳禁軍。不過封雷這個中壘校尉和漢武帝時期的中壘校尉性質又不一樣,中壘軍是冉闵設立的重裝步兵,屬于野戰軍的範疇,全軍兩千五百人,全部着重甲,手持重斧或斬馬劍,是冉闵以步制騎克敵制勝的法寶。封雷幾乎參加了所有冉闵立國以來的戰鬥,死在他手底下的敵人沒有三百,絕對超過二百人。所以封雷在籍字營的地位非常高,威望也高。籍裕也沒有反駁封雷的底氣。
高敬宗:“耶,多謝封叔!回頭我給你配副好藥,包你明天再抱一個大胖小子!”
“滾,你個兔崽子,沒大沒小!”封雷強忍着興奮,轉着身子不頭也不回的走了!
高敬宗想得太理所當然了,打獵其實是一件比較乏味的事情。籍字營雖然在距離營地西北四十餘裏的濕地開辟了數千畝田地,種植一些麥子和水稻,不過産量卻非常低。每年可以收獲四五千石糧食。除了賣掉一部分用來換置食鹽和布匹等生活用品,剩下來的糧食根本不足以養活籍字營的人口。打獵是他們補充食物缺口的主要途徑。
可是籍字營被默認的領地非常小,活動範圍僅方圓百裏,在這方圓百裏之内,能打到什麽獵物,主要靠運氣。上次衆人出去打獵,也隻有籍裕運氣好,獵到十幾隻野狗,其他人不是打一些野雞就是野兔,根本沒有打到大獵物。
高敬宗第一次出來打獵開始相當興奮,走了十幾裏路他就開始感覺疲憊了。看着籍裕像沒事的人一樣,高敬宗隻好咬牙堅持。走了半天路,高敬宗發現自己腳面被草鞋已經麿出血泡。
看着高敬宗疼得呲牙咧嘴,籍裕就感覺想笑:“你現在知道打獵不是好玩的事情了吧?看你以後還跟不跟着出來打獵!”
高敬宗那叫死鴨子嘴硬:“誰說我疼了,我隻不過是不适應,生活就像強奸,即然不能反抗,那就閉着眼睛去試着享受!”
“你!”籍裕指着高敬宗道:“你還是不是男人,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這有什麽不對嗎?”高敬宗反問道:“在不具備反抗實力的時候,人隻有暫時忍耐,韓信可忍胯下之辱,夫差可卧薪嘗膽,因他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事情,終于成霸業。人第一要活下去,第二還是要活下去,隻有活下去,再有翻盤的可能!人如果逞一時義氣,丢了性命,那可就什麽都完了。”
“我說不你!”籍裕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冷冷的道:“男人就應該敢愛敢恨,敢做敢當,像你說的那樣,我情願死!”
“别生氣,其實你也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高敬宗接着道:“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觀察問題的角度不同,看到的問題自然也不同。”
就在高敬宗還在賣弄他的口才時,隻聽籍裕豎起中間“噓”,高敬宗低聲問道“怎麽了,有情況?”
“又有外人來到籍字營的領地了。”籍裕觀察了一會地上的被踩踏着的痕迹,起身道:“對方人數應該不少,至少不會低于四十人,而且都是強壯的大漢,你看這些腳印,陷入将近一寸,每個人的體重都不會輕,如果他們沒有背負重物,就是他們都是熊罴之士。”
“糟了,他們會不會跟封叔他們碰上。如果對方有四十多人,恐怕封叔他們會吃虧的!”高敬宗突然想起封雷帶的大都是半大的孩子,或許是爲了鍛煉下一代,可是一旦遇到強敵,他們肯定會吃大虧的。
籍裕道:“他們走的方向直着走三十裏就是野狼谷,如果中途不變道,他們鐵定會跟封叔他們在野狼谷口碰面,我們的人本來就少,爲了打獵現在都分散開了,如果來人是友還好,如果他們抱着敵意,我們肯定會吃虧。”
高敬宗急道:“那還等什麽,趕緊通知他們,向野狼谷靠攏!”
籍裕拿着骨哨三長兩短的吹起來,隻是吹了半天,并沒有得到回應。籍裕歎了口氣道:“散得太開了,他們聽不見哨聲!”
高敬宗道:“我記得上次你不是有狼煙可以聯系的方式嗎?我這裏有打火棒,咱們弄點濕草點燃!”
“不行,現在不能點燃狼煙!”籍裕皺起眉頭道:“狼煙太明顯了,而且來人不見得是朋友,多半是哪支乞活軍活不下去了,來我們籍字營撿便宜了。”
高敬宗并不知道,乞活軍其實領地意識非常強,整個鬼蜮大大小小百餘支乞活軍都有自己的地盤,誤入其他人的領地,打你沒商量。當然如果是善意往來,他們都會提前聯絡一下,獲得許可後,再派人進入。這次對方派了數十人沒打招呼潛入籍字營的領地,顯然是抱着敵意來的。
然而沒有過多久,籍裕的眉頭卻越皺越緊,高敬宗雖然神經粗大,但是不傻,知道籍裕一定是遇到了困難。
高敬宗問道:“怎麽了,出現了什麽意外?”
“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籍裕無奈的搖搖頭,道:“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幹淨了,顯然對方也是有至少一個反追蹤的高手,情況好像不妙啊!”
高敬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封雷雖然看着挺兇,但是卻是目前籍字營對外的核武器威懾力量,無論大小乞活軍不敢吞并籍字營,就是害怕有封雷的存在。封雷在魏國軍中就是悍将,他可是當初廉台之戰中,從鮮卑悍将慕容德和慕容垂聯手下全身而退,要知道慕容德和慕容垂都是這個時代超一流的悍将,可以能從他們聯手之下全身而退的人,在天下間也找不出十個。籍字營好滅,幾乎稍大一點的乞活軍集結五百人就可以把籍字營吞并了。然而七年前,籍字營剛剛抵達鬼蜮的時候,田氏乞活軍田豹就看上了籍字營剛剛從魏國邺城逃離時攜帶的金銀細軟。準備黑吃黑,吃掉籍字營。當時封雷挺身而出聯合十三家乞活帥,單人獨騎打上門去。
乞活軍同出一脈,大家雖然私底下相互攻打劫掠,表面上卻要做出天下乞活是一家的和諧局面。由十三家乞活帥做保,這個面子田豹也不敢不給,隻好接受了封雷的戰書。田豹非常無恥采取,命田氏乞活軍十大豪帥(乞活軍的一種編制,人數并不固定。大都統率戰兵百人以上。)采取車輪戰,封雷臨危不懼,經過拼殺,田氏乞活十大豪帥三死六傷一殘,全部失敗。從此封雷名揚鬼蜮。而籍字營也成了不能惹的代名詞。
然而,封雷在打獵的時候隻和陳永福一起,如果他們兩個碰上四十多名壯漢,恐怕還真讨不到好處。
隻見籍裕接着說道:“他們雖然清理了痕迹,但是這樣以來就會出現新的痕迹。”籍裕好像在仿佛完全沒有異狀的草地、樹木上竟然都找到了蛛絲馬迹,引領着高敬宗不疾不徐地朝那支神秘隊伍行去。
在搜索前進中,籍裕不時的吹着骨哨,好半天功夫終于有籍字營的四五個大半小子聞聲而來。籍裕雖然身手不錯,膽子也不小,可是關鍵是經曆太小。一直沒有獨擋一面的機會,冉魏被滅國的時候,他才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根本什麽都不懂。高敬宗這個家夥說白了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張牙舞爪的跟着湊熱鬧。
雖然繞了一個大圈,籍裕還是發現了這些神秘人的目标就是野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