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陽鹜的話，皇甫真有些尴尬，要說陰謀詭計，他還算善長，可是軍國計謀略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了。
“陛下，眼下頭疼的事情，就是咱們燕軍無法渡可黃河。”陽鹜神情痛苦的說道：“但是夏軍依靠他們水師封鎖黃河，進可攻，退可守，便立于不敗之地。不管是陽謀的，還是陰謀的，我們燕國都很難不留後患的将其解決掉。”
不要說解決高敬宗了，就是能夠消滅高敬宗在河北的勢力也很難。如果不能對高敬宗形成壓制性的威脅，燕國将會更加補動。此時北平和令支的燕軍因爲要威懾代國和柔然人，更無法輕舉妄動。而河東軍隊同時也要監視氐秦。
衆臣雖然不敢出聲，事實上也在心裏暗暗嘀咕。：“這不是廢話嗎？繞了一大圈等于什麽都沒有說。”
陽鹜朝着皇甫真拱拱手道：“皇甫仆射也向陛下禀明，高敬宗的使者楊釋剛剛出現在長安，從此可以推斷，楊釋肯定與苻堅有過接觸，雖然皇甫仆射沒有探查到楊釋與苻堅密議的是何内容，其實也不難猜。左傳有言，夫魯，齊晉之唇，唇亡齒寒，君所知也。楊釋與苻堅所議者無非是聯秦抗燕……
聽到這裏皇甫真忍不住打斷陽鹜道：“陽司空，楊釋雖與苻堅密議，若要斷定夏國與秦國結盟，未免太武斷了吧。秦軍可是未有任何異動。”
“未有異動？這可不見得吧？”陽鹜反譏道：“難道皇甫仆射忘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說到這裏，陽鹜的聲音陡然擡高八度，指着皇甫真道：“你敢擔保秦軍并沒有秘密調動？”
“這……”皇甫真聞言一時語塞。别說他率領冗騎根本做不到将天事所有蛛絲馬迹盡收眼底。更不可能擔保秦軍不會異動，更何況秦軍增兵河東非常容易，自長安出兵三日可過潼關，五天可全軍渡過黃河，五天時間消息傳遞都來不及。
陽鹜道：“某記得文案時似乎明确記錄着，夏使含笑離秦，更加可以推測氐秦與夏國似乎是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協議。有道是兩害相較取其輕。”陽鹜接着道：“現在……現在到了陛下取舍的時候了。”
慕容雋深吸一口涼氣，盡管陽鹜沒有直接說明，他卻已經懂了陽鹜的意思。這正是陽鹜聰明之處，他說話隻說一半，借自己之口将他心中所想講出來，讓自己在衆臣面前樹起英明神武的形象。慕容雋望着陽鹜，臉上慢慢浮現了笑容。
慕容雋道：“高敬宗能夠在短時間内建成一支強大的水師，南晉朝廷肯定功不可沒。利用水師封鎖黃河的确出人意料，不過朕難道要與東晉朝廷撕破臉嗎？”
陽鹜道：“陛下，您覺得現在還有必要與要從南晉朝廷虛與委蛇嗎？”
“朕需要從南晉調多少船來，才能有把握。”慕容雋問道，他這時候意識到高敬宗無法收服，很可能會成爲燕國将來的威脅，他欲圖暴力解決掉這個麻煩。短時間内燕國根本不可能打造一支強大的水師，唯有向東晉借兵。
向東晉借兵，借調水師聽起來簡直如天方夜譚。事實上并非沒有可能。東晉帝國可不止一次這麽做了，冉魏之亡要說燕國兵強馬壯，那也是扯淡。要知道慕容雋命燕軍傾兵之兵三十四萬大軍出動，堪堪消滅冉闵麾下萬餘兵馬，而慕容評爲了一個邺城，居然打了一百多天，緻使三四萬燕軍将士陣亡。
冉闵原來可不僅僅是這不足兩萬兵馬，冉魏最鼎盛的時候擁有盛兵三十萬人馬，爲了消滅冉魏，東晉朝廷可是說降了魏統、周成、呂護、樂弘等一批冉魏将領。這一次爲了消滅高敬宗，也不見得東晉朝廷不會動心。
陽鹜分析道：“從晉國調船來，我們最快也需要半年，甚至更久，我們到時候很難從容尋覓戰機，除非是直接奔襲不其。現在夏軍水師控制着黃河，所以他們随時可以從兩千裏的黃河上任意地點渡河北上，如今我們既然無法渡河，何不重點防禦？以輕騎巡視黃河，發現夏軍渡河，便集中兵力反擊。如今可命太原王兵分兩路，以騎兵巡視黃河，步兵救援浮陽。命太宰率領西進，兵逼潼關，威逼氐秦，逼苻堅解除與夏國盟約。
皇甫真倒吸一口涼氣，這個陽鹜不愧爲謀國之士，從南晉、氐秦軍政三管齊下，高敬宗想不頭疼都難。
有些東西并不一定在戰場上才能得到，在談判桌上同樣可以得到。比如我大清，就算是赢利戰争，同樣會簽訂賣國條約。面對一個畏胡如虎的朝廷，燕國事實上也不舍得滅亡晉國這樣聽說的朝廷他們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
……
對于燕國朝堂上的陰謀，高敬宗是人不是神，他并不知道，事實上他就算知道了，也同樣無可奈何。
最讓郗超搞不懂的還是高敬宗，函谷關之險，潼關之固天下聞名。偏偏高敬宗信誓旦旦的向郗超承諾，必定将二關旬月之内交給西府軍。隻要西府軍拿出誠意。爲了得到關中，桓溫也算是下了狠心，把高敬宗的要求，盡數答應不說，還給西府軍送來十萬料造船用的木料。
料是古代計算造船的單位，約等于零點三二五噸。這十萬料木料，就是三千二百五十噸木料，在這個時代可是一筆非常巨大的财富。
與郗超達成合作意向，高敬宗又開始不務正業了。
随着夏國地廣人多，凝聚人心的問題，迫在眉睫。所謂的國之大義，就是說穿了就是民族凝聚力。劉邦建立的漢朝，随着文景二帝文治到達巅峰，而漢武帝、漢宣帝又将武功推至巅峰，平匈奴南吞南越，東拓漢四郡，北納瀚海（既貝爾加湖）西并西域，整個漢朝代表了華夏最崇高的民族向心力。無論天災人禍也好，篡權奪位也罷，始終得不到天下人的認可。在這個時代，事實上晉朝雖偏安一隅，卻扔占據着天下大義之名。
在從籍戡口中，得到冉魏當年冉闵與李農分道揚镳，再在魏統、周成、呂護、樂弘等叛變，高敬宗頓時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晉朝朝廷再給他來這麽一出，就算不能像當年一樣讓整個夏國四分五裂。也至少弄得士氣全無。
高敬宗決定在現在開始，營造夏國凝聚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