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霄沒吭聲,說實話,他很理解楊繼宸現在的心理。
可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傷害雖然造成過,但他想,丫頭現在記得定然隻有他們的好。
畢竟好占了大部分,且不好也不過是因爲誤會,其中絕大多數還是恨鐵不成鋼吧。
很快,三人便喝光了手裏的這一壇酒。
楊繼宸剛想再開,楊繼修忽然道:“二弟,你明日還要去翰林院,别喝了。”
這時,齊景霄也站起身來,“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
楊繼宸略微仰頭看着他,眼眶有些發紅,過的許久才道:“你……你一定要對心兒很好很好。”
齊景霄臉上無所謂的神情此刻變得異常認真,“嗯。”
楊繼宸沒再多說,隻擺了擺手,“你走吧。”
齊景霄直接轉身離開。
等他一走,楊繼宸眼裏忽然流出淚來,哭得傷心極了。
一旁的楊繼修有點懵,同時竟覺得有些有趣,畢竟二弟自從稍微懂事後就極少再哭了,而且還在在人前哭,他撐着下巴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心下可以肯定,應該是醉了。
楊繼宸哭着哭着便開始念叨:“我好舍不得心兒。”說到這,淚眼朦胧的看着楊繼修,“大哥,要不我們去求娘,讓她不要将心兒嫁出去好不好?我可以養她一輩子的。”
楊繼修還真沒想到醉酒後的二弟會說出這番孩子氣的話來,雖然孩子氣了點,卻也可以看出他待心兒的真心,他是真的很舍不得,說是親妹妹,怕是當成了自己的親骨肉在疼。
想到這,他心下微微有些酸脹,他也很不舍啊,可正因爲如此,他們才更要放手,不能再剝奪心兒追求幸福的權利。
撇開偏見,齊景霄真的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不過,他有心想逗逗醉酒後的二弟,沉吟了片刻才道:“這個估計不行,要是讓心兒知曉是你讓娘不讓她嫁人,她約莫是會恨你的,不過,我倒是有個注意,你可以求求娘,問問你能不能陪嫁過去?”
楊繼宸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也顧不得哭了,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大哥,你說的對,我這就去找娘說說。”
楊繼修一聽這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眼見着二弟禮院門越來越近,趕緊上前将他拽了回來,嘴裏哄道:“明天再去吧,你看現在都什麽時辰了,娘肯定睡了。”
有點期待明天二弟酒醒後臉上會露出什麽樣的神情,不過他覺得很有可能他會裝作一副什麽都不記得的模樣,畢竟是這麽丢臉的事兒。
楊繼宸又點了點頭,“大哥,你說的對,我……嗝”打了個酒嗝繼續道:“明早就去找娘。”
楊繼修‘嗯’了聲,聲音裏滿滿的都是笑意。
目送着二弟搖搖緩緩進了屋,關上了門,楊繼修才搖了搖頭,離開了竹清院。
其實,齊景霄在出了竹清院後原準備回府的腳步一頓,換了個方向,便去了蘭心院。
他想的很好,趁着丫頭睡着的功夫,偷件衣服回去。
他腳下步子很輕,幾乎沒有發出半點動響,可偏偏楊謹心鼻子極靈,在夢中就聞到了酒香,在加上她睡得比較早,此刻聞到了酒香便漸漸的又要醒過來的趨勢。
就算動作放的再輕,開衣櫃還是少不得要發出點聲音。
一聲極輕的‘咯吱’一聲,楊謹心耳朵動了動,睫毛輕顫,醒了。
迷糊不過片刻,她嗅了嗅,發現根本不是她的錯覺,而是屋内真的有酒香,或者說,屋内有人。
可深更半夜會來她這裏的且還直奔着衣櫃去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眼睛裏忍不住洩出一絲笑意,無奈的開了口,“齊景霄,是你吧?”一邊說一邊就從枕頭下摸出一顆夜明珠來,瞬間照亮了站在衣櫃跟前做賊似的齊景霄。
哦,不能說是做賊似的,因爲就是在做賊。
齊景霄趕緊将手裏拿着的衣服放了回去,轉過身看向楊謹心,臉上神情無辜,聲音溫柔,“丫頭,是我将你吵醒了嗎?我剛從你二哥哪裏喝完酒,就想看看你睡得好不好。”
楊謹心坐起身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嗎?那現在看完了,可以回去了嗎?”
齊景霄極力控制着自己,不讓自己回頭看衣櫃裏的衣服,不情不願的點了下頭,天知道他都希望自己能夠留下來,或者說如果丫頭能主動挽留一下自己就好了,這樣應該不會對成親後造成什麽不利吧。
想到這,他看向楊謹心的目光忽然變得灼熱了些,裏面還添上了點期盼的神色。
這一刻,楊謹心有種自己是肉骨頭的錯覺,似乎隻要自己招招手,面前的大狗就會撲上來。
被這樣一眨不眨的盯着,楊謹心就控制不住的要心軟,可又想起裝委屈裝可憐是齊景霄的拿手好戲,立刻直接躺了下來,順手将夜明珠又塞回了枕頭下。
聲音裏毫無留戀,“回去吧。”想了想,還是補充了句,“時辰已經不早了,記得早點睡。”
剛說完,楊謹心忽然覺得就連屋内的酒香味都快溢滿了委屈。
不知齊景霄在衣櫃前站了多久才‘哦’了聲,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往外走,步伐聽在耳裏極爲沉重。
楊謹心忽然想起今晚用晚飯的時候,因有大哥二哥在,自己也沒顧得上他,心虛内疚不免湧上了心頭。
她忍不住擡手捶了下松軟的被子,轉過身去,“過來睡吧,明早再回去。”
下一刻,楊謹心就感覺人已到了跟前。
楊謹心:“……”原來輕功是這麽用的。
她自覺往裏挪了挪。
齊景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此刻,那雙漂亮的眼睛亮如星辰。
他快速脫了外袍,掀開被子上了床,擡手便将楊謹心摟在了懷裏,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下,滿足的吸了口氣,“丫頭,你真香。”
楊謹心覺得自己真無法衛星的回應‘你也是’,畢竟剛喝了酒的齊景霄身上确實沒那麽香。
“睡吧。”
這一晚,齊景霄什麽都沒做,隻規規矩矩的将楊謹心抱在懷裏,二人很快便睡着了。
翌日,楊謹心睜眼的時候身邊早已空空如也,就連那屋内的酒香也所剩無幾。
用過早飯,坐在桌前正看着書,裏間的梅香忽然驚叫一聲。
楊謹心放下書冊,“梅香,怎麽了?”
不會是有老鼠吧,不應該啊,那老鼠的膽子也太大了,當毛毛是擺設嗎?
梅香趕緊從裏間出來了,臉上帶着疑惑,“小姐,奴婢整理衣櫃的時候,發現少了兩件小姐您平時最愛穿的錦裙。”
楊謹心臉一黑,齊景霄那家夥還真是好記性,都睡醒了竟然還記得這件事。
還有,你偷一件就算了,竟然還給她偷兩件,這下她要解釋都難。
“是不是被拿去洗了?”
梅香蹙了蹙眉,搖了搖頭,“不會,那兩件衣服都是前些天剛洗好了的。”頓了下,她聲音裏忽然染上了點驚恐,“小姐,您說,會不會是有人偷了您的衣服?”
楊謹心心裏贊同的點了點頭,沒錯,而且她還知道犯人是誰。
面上不顯,口中安慰道:“怎麽會?院内有柳兒和信兒守着呢,誰會不長眼的闖進來就爲了偷這兩件衣服,你繼續整理吧,待會兒我會找柳兒她們問問,些許是她們誰拿走了吧。”
梅香聽了這話一想也是,點了點頭,又轉身回去繼續整理衣服了。
也罷,等柳兒進來還是和柳兒通個氣兒,讓她幫着将梅香給糊弄過去。
之後,果然梅香又問了起來,柳兒便站出來道:“之前我整理的時候不小心将那兩件衣服掉地上了,便拿出去讓人洗了,大概明天就會送回來。”
至于明天能不能回來,自然是不可能的,隻能說衣服不小心丢了,雖然這鍋得由洗衣服的吓人來背,但根本不會出任何事,因爲楊謹心不可能計較。
梅香點了點頭,松了口氣,“奴婢就說嘛,這衣服怎麽可能說丢就丢呢。”
楊謹心和柳兒相互對視一眼,二人眼裏都現出了一絲笑意。
翌日楊謹心剛準備用午飯,裘旭陽便過來了。
前日一隻眼睛、嘴角還青着,今天已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裘旭陽進了屋,直接在楊謹心對面坐了下來,揚起無害的笑臉,對梅香道:“能幫我再取一副碗筷過來嗎?”
梅香早就已經免疫,詢問的看向自家小姐,待楊謹心點了頭,她才離開。
裘旭陽見了忍不住撇了撇嘴,“丫頭,你這院裏頭的丫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楊謹心嘴角抽了抽,翻了個白眼,譏諷道:“你今天倒是來的很及時。”
裘旭陽‘嘿’了聲,理直氣壯道:“我就是來蹭飯的。你沒騙我,那老頭子果然回來了。”
楊謹心笑了笑,“所以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梅香已經将碗筷拿過來了,裘旭陽先用筷子夾了一塊肉,吃下肚後才道:“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頓了下,又‘啧’了聲,“這菜做的沒你做的好吃啊,你有空也該教教你院裏的人如何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