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宸聽了這話,再看三妹那天真無辜的笑容,身子忽然下意識抖了下。
但心下卻覺得自家妹妹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像楊繼宸這種人,約莫妹妹要殺人,他也隻會怕刀柄磨了妹妹的手,自己親自提刀上。
楊繼修眼神閃了閃,三妹原來就是這樣的嗎?
兄妹三人上了馬車,回了府。
回府的時候太陽還沒落山,楊謹心叮囑二哥今晚早點睡便直接回了蘭心院。
待太陽半落了山,楊謹心估算着她爹已經回來了,便親自帶着紫鸢去了富卿苑。
到那的時候,楊軍已經在了。
昨日,李氏便已将荊姨娘所做的事告訴了楊軍,隻等紫鸢今日一醒,來個人證物證俱全。
紫鸢來了後,楊軍便讓人去柴房将荊姨娘提過來。
荊姨娘手被綁在身前,頭發散亂,面色如土,她看到楊軍後眼睛蓦地一亮,往地上一跪,眼淚便掉了下來,“求老爺爲妾身做主啊,妾身這次真的是被冤枉的,明明妾身是想要救紫鸢,可三小姐竟污蔑妾身,說是我害了她,老爺,您一定要查明事情真相,還妾身一個公道。”
紫鸢聽完她說的話氣得渾身直抖,怒聲罵道:“老婆娘,你休要颠倒黑白,明明就是你将我壓在地上,用簪子割開我的手腕!”說到這,她看向楊軍,跪了下來,“請老爺爲奴婢做主。”
荊姨娘趕緊道:“你才是滿口胡言亂語,你畢竟是我女兒的丫鬟,我平白無故爲何要害你?你倒是說啊!”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氣的紫鸢偏過身,擡起那隻不曾受傷的手對着她便是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的一聲脆響,荊姨娘的臉被打得直接偏了過去。
她轉過臉,紅着眼睛惡狠狠的瞪着紫鸢,似是要将她給吃了,咬牙切齒道:“你竟然敢打我?”
紫鸢沖着她的臉啐了一口,轉身看向楊軍和李氏,恭聲道:“老爺,夫人,她之所以要害奴婢是爲了殺人滅口,隻因奴婢之前跟在四小姐身邊時,曾幫着四小姐做了不少混賬事,害了三小姐數次。因奴婢的哥哥好賭,欠下了不少債,幾乎一多半都是四小姐幫奴婢的哥哥還上的,所以四小姐要奴婢和哥哥做的所有的事,奴婢和哥哥都不能拒絕。但前段日子,奴婢才知曉,當初奴婢的哥哥之所以會染上賭瘾,全是拜四小姐所賜。”她将緣由一一道明,“現在奴婢的哥哥已經死了,隻要奴婢再一死,就再沒有人知曉四小姐曾經做下的惡事。老爺您若是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去十字街那邊喚牛田來問,問問他那宅子究竟是怎麽來的,還有當年金元寶賭坊的人。”
荊姨娘一聽這話隻覺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天靈蓋上,劈得她魂不附體,臉色直接白了兩個度,剛準備開口,李氏忽然道:“先給我堵住她的嘴。”‘她’指的自然是荊姨娘。
立時有兩個婆子上前,一個壓住荊姨娘,讓她不得動彈,另一個則将帕子團成團,塞進了她的嘴裏。
從頭至尾,楊軍都不曾阻攔。
他臉色陰沉,仿佛天要下雨的前兆,沉聲道:“你先說說,楊謹依到底讓你和你哥哥做了些什麽害人的事?”
此話一出,荊姨娘差點直接暈過去。
紫鸢老老實實回道:“三小姐在鹹城遭到桂香爹娘的報複,便是四小姐讓奴婢的哥哥給桂香爹娘通風報的信,還有三小姐在圓清寺桃林遇刺,也是四小姐先讓奴婢的哥哥去尋刺客,還有,陳府嫡少爺與三小姐之間的謠言也是四小姐命人散布的,四小姐還讓奴婢的哥哥跟蹤過三小姐,說……說如果可以的話,能污了三小姐的清白最好。”
楊軍和李氏的臉此刻黑得跟鍋底似的,李氏氣的渾身都在抖,擡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沖着荊姨娘便是一腳,尤不解恨,上前又狠狠踩了幾腳。
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差點就被這對賤人給毀了,這幾腳如何能消得了她心中的恨意,除卻恨意,還有心疼,對女兒的疼惜,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楊謹心趕緊上前,将李氏拉了過來,伸手抱住李氏的腰,“娘,别哭别哭,女兒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咱們不生氣,你若是氣壞了身子,豈不讓她們母女兩更得意?”
李氏緊緊的抱住楊謹心,哭得更厲害了,“我可憐的心兒,是娘沒有保護好你,是娘害了你啊,若我當年心能夠狠點,就不會讓她們有機會傷害到你。”
此刻她後悔至極,若是當年她能狠下心來直接讓人将荊姨娘打死,哪裏還會有楊謹依,有後面這麽多事!
楊謹心伸手輕輕拍打着她的背,“娘,你若是再自責,女兒可不高興了,您要是再哭下去,女兒也要哭了。”
李氏哪舍得讓楊謹心掉一滴眼淚,硬是忍住了心下的痛意,将眼淚給憋了回去,她放開楊謹心,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娘不哭。”
楊謹心點了點頭,拿過李氏手裏的帕子替她擦淚。
屋外,楊繼修和楊繼宸靠着牆站着,楊繼宸将心底的痛意強壓了下去,“大哥,到現在你還相信四妹嗎?”
楊繼修面無表情,眼眸深處卻聚起風暴,風暴的中心是憤怒,他什麽話都沒說,擡腳便離開了。
楊繼宸在原地站了片刻,跟了上去。
李氏哭完後,轉身看向楊軍,直接跪了下來,“老爺,我這輩子沒求過你什麽事,隻求你将這對毒婦送去牢獄受刑。”
楊軍沒有立刻開口,李氏眼裏現出失望之色,開始磕頭,連磕了三個後直起身子,“求老爺您了。”tqR1
楊軍眼裏寫滿掙紮,他自然知道應該将她們二人送去牢獄受刑,可楊謹依的身份是自己的女兒,若是送去牢獄,第二天定然整個京城裏的人都會知道,指不定還會驚動皇上,到時候皇上會怎麽想自己,會覺得自己教女不嚴,無能。到那時,他的仕途定然會受影響,連累着兩個兒子指不定也會跟着受牽連,他不願意爲了一個女兒而押上整個楊國侯府,他賭不起啊。
李氏見楊軍遲遲沒有開口,眼裏的失望之色越發明顯,她唇微顫,再開口聲音都在抖,“老爺,心兒是你的女兒啊。”
楊軍痛苦道:“我當然知道。”
“難道你女兒的性命竟沒有你的仕途來的重要嗎?”李氏再也忍不住逼問道。
楊軍頭都大了,擡手按了按額角,“夫人,若隻是我一個人的仕途,我自然願意,可你也要爲繼修和繼宸想一想,他們都大了,明日繼宸還要考試,你想想看,若是此事被捅到皇上跟前,皇上隻會覺得我無能,連家裏的子女都教養不好,謹依變成現下這樣,你覺得皇上又會認爲我其他的三個子女有多好,到時候縱然繼修和繼宸才有才華,你覺得皇上還會重用他們嗎?”
李氏愣了下,随後堅定道:“我的兒子我清楚,他們一定不願看着心兒受這麽多的委屈,而且我相信皇上是聖君,定然能識得我兒的才華,所以,還請老爺将她們送去牢獄受刑。”
到了這時,她才明白女兒之前問過自己的話,她問,在她和楊國侯府之間,自己選誰!
這傻丫頭,怕是早就預料到了有這一天,心兒就是她的命,她又怎麽可能不選她!
楊軍臉色難看至極,他看向站在李氏身旁的楊謹心,“心兒,你說呢?”
楊謹心直接跪在了李氏的身旁,對楊軍磕了個頭,“請爹爲女兒做主。”
楊軍頓時覺得身上像是壓了座大山,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過得許久,他才開口,聲音艱澀,“可我賭不起啊!”
楊謹心隻覺鼻頭一酸,她其實不怨爹,但心裏的失望卻滿的快要溢出來。
李氏還想張口說什麽,身子忽然往旁邊一歪,人直接暈了過去。
楊謹心伸手接住李氏,焦急道:“娘,娘……”
楊軍被吓了一跳,趕緊站起身來,将李氏抱了起來,往裏屋送。
楊謹心站起身來,沒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吩咐桃紅道:“快去回春堂請大夫。”
桃紅點了點頭,趕緊出了屋。
楊謹心繼續吩咐道:“先将她帶下去,關押好。”
兩個婆子領命,直接将荊姨娘拖了下去。
吩咐完後,楊謹心趕緊入了内,她從沒有覺得有一刻比現在還要累。
梅永院,楊謹依根本就不懂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或者說,自從她被關進這裏後,便得不到外面的一切消息。
院裏的奴才隻剩下兩個,其中一個負責打掃屋子,另一個負責送飯,兩個人幾乎不會和楊謹依說上一句話,無論楊謹依使出什麽法子。
等關的時間長了,楊謹依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是被抛棄了,有時候她甚至會想,是不是哪一天就算她死了,也沒人會注意到。
晚上睡不着的次數越來越多,心裏的恨意、不甘越來越重,她不斷的鼓勵、說服自己,自己本就是鳳凰命,絕對會有出頭之日,所以現在她要做的就是靜下心來,靜候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