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謹心忽然就覺得今日不該這麽急着出門,等衙門将死者名單統計好,去衙門問一下不就行了。
心下歎了口氣,走了過去,還沒死心,揚起笑臉,“裘老,這……我幫不了忙呀,我不懂醫。”
裘老已經不再看她了,正在給男人包紮傷口,“知道你不懂,給我遞東西總會吧?還有如何包紮,先看着我做,這兒還有一大堆傷患,到時候我給他們處理好傷口後,你就給他們包紮好,知道嗎?”
楊謹心還能怎麽說,隻好乖乖點頭應了。
她開始幫忙後,梅香和柳兒也不能站在一旁看着。
這一忙便直接忙到了中午用飯的時辰,但還有不少人等着救治,所以大家都急匆匆的随便吃了幾口飯便繼續忙活,等到真正結束後已是到了傍晚。
楊謹心擡手擦了把汗,沒能一下子站起身來,隻覺得腿麻得厲害,腰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梅香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好在柳兒過來搭了把手,将楊謹心扶了起來。
裘老看了她一眼,對柳兒道:“替你家小姐捶會兒。”
楊謹心一聽這話差點直接跳起來,若她還能跳得起來的話,她趕緊擺了擺手,道:“不!不用了!就讓我這麽站着,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她可不希望現在有人碰自己一下,是真的會吃不消。
裘老沒再說什麽,直接就走了。
楊謹心忍不住撇了撇嘴,怎麽說自己也幫了他不少忙,連句‘謝’字都沒有嗎?
不過這隻是她内心的一點小吐槽,她也沒真想着要裘老謝自己,畢竟他們救的都是遇難的人。
在原地站了小片刻,腿終于不麻了,也有了知覺。
她擡手捏了捏脖子,偏過頭對梅香二人道:“今日辛苦你們了,我們回府吧。”
梅香和柳兒點了點頭。
三人剛要離開,方才明明已經離開了的裘老又走了過來,手裏頭還拿着一個大紙包,送到楊謹心跟前,“吃吧。”
楊謹心鼻子動了兩下,是肉的香味。
原來臭老頭方才是去給她們買吃的了,她伸手将紙包接了過來,打開,裏面是三個圓滾滾的大肉包,她忍不住笑彎了眼睛,“謝謝裘老,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裘老哼了聲,眼裏也忍不住現出笑意,離開前道:“吃完了就早點回去,以後不要再來這種地方。”他并沒有問她們來這裏到底要做什麽。
楊謹心笑盈盈的應了聲‘好’,将包子與梅香和柳兒分了。
三人幾乎同時一口咬下去,濃郁的湯汁立刻流進了嘴裏,包子皮咬在嘴裏勁道正好,肉香而不膩,總而言之,就是好吃。
三人很快便将一個大肉包解決了,梅香用帕子擦幹淨嘴,忍不住感歎了句,“小姐,這包子可真好吃。”
楊謹心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或許原本味道并沒有這麽好,但因爲剛勞作過,再吃東西便覺得格外香甜。
裘老和一個少年上了馬車,少年上了馬車後便打開手裏的紙包,直接撕下一個雞腿咬了一口,裘老直接瞪過去,“臭小子,就隻知道自己吃,也不知道孝敬你爹。”
少年看了他一眼,冷冰冰道:“誰叫你方才将我買的包子拿給了别人!”
裘老擡手便将紙包搶了過來,快速撕下一個雞腿又扔了回去,“那不是别人,那小丫頭極有可能會成爲未來的齊王妃,你懂個屁!”
少年平靜無波的眼裏現出了一絲訝異,“齊景霄竟然看上了那個丫頭,我瞧着也沒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裘老翻了個白眼,道:“那小子可喜歡、寶貝得緊。”
少年勾了勾唇,垂下眸子,繼續吃。
裘老很快啃完了一隻,剛準備伸手搶,少年便将整隻雞抓起來直接啃。
裘老:“……”不孝子,當年就不該救!
楊謹心三人回了府,用過晚飯便各自歇下。
翌日用過早飯,楊謹心準備直接去衙門一趟,帶着梅香出了府,上了楊國侯府的馬車,很快,便到了衙門。
下了車,還未入内,便被門口的衙役攔了下來。
其中一個道:“你是何人?來這裏做什麽?”
楊謹心實話實說,“昨日不是走了水嗎?正巧我院内有個丫鬟的家就在那一帶,她得知了消息後急的直接暈了過去,昨晚就病下了,特意央了我到衙門裏來問問,能不能通融通融,讓我看看那份已經登記了死者的名單?”
一邊說,一邊遞了銀子過去。
兩個衙役相互對視一眼,又看了眼楊謹心坐的馬車,想了想,先前開口說話的那個衙役将銀子接了過來,“随我進去吧。”
楊謹心點了點頭,“麻煩了。”
二人跟在衙役身後入了内,開始查看那份名單,當楊謹心在其上看到大牛的名字後,臉色蓦地一變。
深吸一口氣,将名單合上,轉身看向那名衙役,問道:“請問那些屍體在哪裏?能帶我看看嗎?”
衙役挑了挑眉,有些訝異,這姑娘膽子不小啊。
“行啊,随我來吧。”
二人跟着他入了内,他推開其中一間屋門,“屍體都在裏面,進去吧。”頓了下,又補充道:“這些身體沒幾具是完整的,有些燒的都看不出半點人形了,所以也不知道誰是誰,你真要進去看?”
楊謹心點了點頭,眼睛亮了下,“既然有些屍體已經看不出是誰了,那是如何确定那份死者名單的?”
衙役見她生得漂亮,倒也有耐心,“活人都登記了,剩下來的便全都是死人,再數一數屍體,數目一緻,便行了。”
楊謹心‘嗯’了聲,也沒再問,偏頭對梅香道:“你在外面等我。”言罷,便直接入了内。
梅香确實是極怕死人這類的東西,便老老實實待在外面等自家小姐。
那衙役見了,忍不住笑了下,“你家小姐待你們倒是不錯。”
梅香趕緊道:“我家小姐最好了。”
衙役道:“我看外面那輛馬車挂的是楊國侯府的牌子,所以你家小姐是……”他原本想說是楊四小姐。
不想,下一刻便聽那丫鬟笑盈盈道:“楊三小姐。”tqR1
衙役:“……”等等!是他聽說的那個逼死了陳府嫡小姐的楊三小姐!
些許是他臉上的訝異之色太明顯,梅香慢慢斂了臉上的笑容,低下頭不再開口。
一時間,屋外氛圍有些尴尬。
過了沒多久,楊謹心便從屋内出來了,她臉上沒什麽表情,吐出口氣,對那衙役又道了一聲謝,才問道:“可知走水的原因是什麽?”
衙役明顯不想對這個話題多說,隻道:“隻是意外。”
像這種在類似貧民窟的地方走了水,衙門根本不會細查,且走水的時候又是晚上,大家都睡着了,也沒人看見火先從哪家着起來的,根本無從查起。
所以,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楊謹心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麽,直接帶着梅香離開了。
那衙役在原地愣了會兒神,這楊三小姐和外面傳的可一點也不一樣,嘿,還真是邪門了。
他‘啧’了聲,擡腳繼續去縣衙門口當差了。
上了楊國侯府的馬車,梅香忍不住問道:“小姐,紫鸢的哥哥是真的死了嗎?”
楊謹心沒有立刻開口,過得片刻才道:“我沒在裏面瞧見他的屍體,但死者名單上确實有他,而且那衙役也說了,核對的人數是正确的,所以,應該是燒沒了人形的其中一具。”
梅香臉色變了幾變,失聲道:“怎麽會這樣!怎麽好好的就走了水呢!偏偏還在這個緊要時刻!”
楊謹心抿了抿唇,沒說話,此事确實有些蹊跷,現下大牛死了,她便沒了人幫自己,楊謹依也正好可以躲過一劫。
現下楊謹依被關着,此事不可能是她所爲,難道這次的事真的隻是巧合?
若這次的事不是意外,大牛這些人也是因自己而死,那她絕對要爲此事負責,查清事情真相。
想了片刻,她忽然對車夫道:“去十字街那邊。”那裏正是牛田住的地方,大牛要去衙門主動承擔自己的罪行,定然也要拉上牛田一起,若是大牛死了,牛田也可趁此解脫。
所以,牛田有一定的嫌疑。
馬車停在十字街口,楊謹心下了馬車,讓車夫就在這裏等着她,車夫點了頭,她便帶着梅香入了裏,走了沒多久便走到了牛田住的地方。
梅香上前敲門,很快,門内便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誰啊?”
楊謹心轉了轉眼珠,道:“我是牛田哥的朋友,尋牛田哥有事。”
門内沒了聲音,下一刻,腳步聲遠去,過得片刻,便聽到裏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好啊,竟然瞞着老娘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哎哎哎,動作輕點,耳朵都要掉了,我……我哪裏敢有别的女人啊!”
“嘿,還跟老娘在這裏扯謊呢!人都找上門來了!”
聲音越來越近,下一刻,門便開了。
楊謹心一眼就瞧見牛田和拎着他耳朵的婦人。
牛田原本臉上的表情慘兮兮的,猛地瞧見了站在大門口的楊謹心,眼睛立時瞪大,眼裏現出驚恐,擡手就要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