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那丫頭挺聰明的,想要過來做丫鬟。”
楊軍眉頭一皺,呵斥一句,“簡直是胡鬧!”
楊謹心縮了縮脖子,沒說話,沖楊繼宸使了個眼色,楊繼宸會意,開口道:“爹,這次四妹的事最早發現的人是三妹,按理說,她想要個丫鬟也不爲過,再者,爹也不必擔心那丫鬟跟了心兒後會對心兒不利,畢竟隻是做個粗使丫鬟,根本近不得三妹的身。”
楊軍眉頭漸漸松開,猶豫了片刻終于點了頭,“那好吧。”頓了下,又補充了句,“隻此一次,下不爲例。”
果然,叫上二哥一起過來就是對的。
她嘴角翹了翹,“爹,女兒知道了。”
楊軍擺了擺手,“出去吧。”
楊謹心和楊繼宸出了書房,直接就去了關押着紫鸢的柴房。
門鎖着,門外有兩個小厮看守着。
楊繼宸上前,直接道:“開門吧,老爺吩咐了,說将此人交由三妹處置。”
兩個小厮不敢有異議,其中一個上前開了鎖。
柴房内安安靜靜,沒有半點聲音,若不是走進去親眼瞧見有個人蜷縮着身子縮在角落裏,恐怕還真以爲這裏面沒人。
楊謹心走上前,喚了聲,“紫鸢。”
蜷縮在角落裏的人一動不動。
楊謹心蹙了蹙眉,又喚了聲,還是沒動靜,她看了眼楊繼宸,楊繼宸上前道:“我去看看。”
楊謹心伸手攔住他,“二哥,還是我來吧。”
紫鸢身上穿的還是丫鬟服,不過已是破破爛爛,依稀能瞧見她原本的肌膚,看來穿的還是那一日的衣服。
楊繼宸有些猶豫,但還是同意了,他嫌棄、鄙夷紫鸢是擺在臉上的,若不是怕三妹遇到危險,他根本都不願意進來,“你小心點。”
楊謹心笑道:“沒事兒。”
她上前,蹲下身來推了推紫鸢,還沒等她喚出聲,紫鸢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這一倒下去,破爛的衣服根本遮蓋不住身體,露出其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還有不少牙印,有些地方還結了痂。
她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嘴唇幹裂,眼睛下方青黑一片,楊謹心眉頭蹙得更緊,擡手向她額頭上摸去,隻摸了一下便将手收了回來。
額頭滾燙,看來是燒得不輕啊,且身上更是慘不忍睹。
楊謹心沒有回頭,直接對楊繼宸道:“二哥,将你的外袍脫下來。”
楊繼宸根本就沒往這邊看,也沒多問,直接就将外袍脫下來,扔了過來,還補充了句,“這外袍我不要了。”
外袍直接扔在了楊謹心的腦袋上,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将外袍從腦袋上扯了下來,給紫鸢裹了起來,裹好後又道:“二哥,你去我院裏喚個力氣大的婆子過來,還有叫梅香去回春堂請大夫。”
楊繼宸‘嗯’了聲,直接出了柴房,不過片刻,便來了個婆子将紫鸢背去了蘭心院。
在大夫來之前,首先要做的便是将紫鸢身上清洗幹淨。
但由于她現下昏迷着,定然是不能将她放入浴桶裏,所以隻能讓她躺在床上,用手巾擦身。
一共擦了三遍才将身上清理幹淨,替她擦身的也是幾個已經有了兒女的婆子,不是梅香等人。
替她穿好衣服,蓋上被子,過了沒多久,梅香便領着一個大夫過來了。
過來的時候,梅香的臉紅得厲害。
楊謹心心下疑惑,這天可還不太熱,你臉紅個什麽勁兒呀,等看到梅香身後跟着的那名大夫時,她或多或少明白了。
大夫瞧上去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生得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翹,鼻梁高挺,墨發直接用一根發帶綁着。
可惜臉上不帶半點笑意,冷冰冰的,看上去好似還有點不耐煩。
這個人,她怎麽從來沒在回春堂見過?要是真有此人的話,憑此人的相貌,她不可能沒印象。
“你是回春堂裏的大夫?”
少年抿了抿唇,“不是,是那老頭讓我來的。”
“裘老?”
少年‘嗯’了聲。
楊謹心也沒再多問,而是道:“随我入内吧。”
二人進了屋,過的片刻,回竹清院重新穿了件外袍的楊繼宸便過來了。
他見梅香站在屋外,便知回春堂的大夫已經來了。
在外面等了片刻,楊謹心便出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背着藥箱的少年郎,楊繼宸愣了下,沒說什麽。tqR1
少年背着藥箱,什麽也沒說便離開了。
楊繼宸這才道:“那是回春堂的大夫?”
楊謹心搖了搖頭,“不是,不過是回春堂裏的一個老大夫推薦過來的。”她将藥方遞給梅香,“你先前已跑過一趟,這趟便尋個院裏的丫鬟出去抓藥吧。”
梅香接過藥方,點了點頭。
紫鸢這一燒直接燒到第二日半夜才醒過來,當然人已經躺在了偏屋的一張榻上,和梅香、梨花二人一個屋。
她剛醒沒多久,梅香二人便也醒了過來。
梅香披上衣服爬起身來,走到榻前看她,語氣算不上好,“你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紫鸢眼裏現出訝異之色,剛開口說了一個字便拉的嗓子生疼,她閉上嘴,搖了搖頭。
梅香打了個哈欠,“那就睡吧,有什麽疑惑等明日小姐醒了再說。”
紫鸢點了點頭,不知爲何,心竟然奇異般的安定了下來,她原本以爲自己是真的會死掉。
想着想着,眼角留下淚來,又慢慢睡着了。
翌日,楊謹心聽說紫鸢已經醒了,用過早飯後便去看她。
紫鸢依舊躺在床上,見楊謹心進來了,趕緊撐起身子半坐了起來。
梅香将椅子搬到榻旁,楊謹心坐了下來,才開口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麽會救你?”
紫鸢愣了下,點了點頭。
楊謹心勾唇笑了笑,“因爲有個人和我做了筆交易。放心,你不會死,等你身體完全恢複了,我會尋個法子讓你離開。”
紫鸢張了張嘴,終于吐出幾個字來,“是……是不是……哥……哥?”
楊謹心點了點頭,“是他。”
紫鸢張嘴又想問,被楊謹心打斷道:“過幾日我會讓你哥哥進府來看你,至于他和我做了什麽交易,到時候你問你哥哥就知道了,這可是筆絕不會虧本的買賣。”
紫鸢便沒有再問,隻道:“謝……謝三小姐救了我。”
楊謹心笑了聲,“不用謝我,我可不是什麽好人,你們對我做的該付出的代價還是要付的,再過不久你自會知曉。”
言罷,站起身來,“你好好休息,會有婆子專門照顧你。”
紫鸢點了點頭,待楊謹心出去後才又慢慢躺了下來。
過得兩日,大牛便從楊國侯府後門偷偷溜了進來,兄妹二人相見,幾乎同時流下淚來。
梅香等人自覺出了屋子,将地方讓了出來。
兄妹二人一番長談,紫鸢才知道原來當初哥哥之所以會染上賭瘾,全是楊謹依的算計,她恨得直接将唇咬出血來。
大牛離開前,道:“我不在家的這段期間,你要好好照顧爹娘,知道嗎?”
紫鸢點了點頭,“哥哥,你放心吧。”
大牛出了屋子,見到楊謹心,直接跪了下來,“多謝三小姐。”
楊謹心聲音裏帶着淡淡笑意,“你不必謝我,做好我交代給你的事就好。”
大牛點了點頭,站起身又從楊國侯府後門離開了。
卻不知,他出府時恰好被荊姨娘給瞧見,紫鸢的哥哥她是知曉的,而且她也知曉楊謹心将紫鸢要了過去。
她雖不知曉楊謹心到底要做什麽,但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現下女兒又被關着,她絕不能在女兒被關着的期間,再讓女兒出事。
想罷,她咬了咬牙,轉身回了最低等奴才所住的院子,從鎖着的櫃子裏取出之前女兒命人送過來的銀子和首飾,看了眼便塞進懷裏直接出了府。
翌日,楊謹心剛用完早飯,梅香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臉上帶着驚駭之色,“小姐,不好了,紫鸢家那一帶昨晚走了水,燒死了好多人。”
楊謹心臉色一沉,猛地站起身來,“怎麽會這樣?”頓了下,又急忙問道:“紫鸢哥哥那一家人還活着嗎?”
梅香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隻是今日奴婢出府聽京城裏的人都在談論此事。”
楊謹心抿了抿唇,“走,我們現在就去看看,衙門那邊想必已經開始登記死者名單了。”
梅香點了點頭,二人還未走出蘭心院,柳兒便小跑着過來了,“小姐,奴婢也想跟着您過去看看。”
楊謹心點了點頭,“行,你和梅香到時候跟在我身後,别亂跑。”
柳兒點了點頭。
三人出了楊國侯府,上了馬車,往紫鸢哥哥家那一帶去了。
行了沒多久,馬車的速度便慢了下來,繼而停住,馬車外傳來車夫的聲音,“小姐,前面全是人,馬車過不去,但再往前不遠就到地兒了。”
楊謹心‘嗯’了聲,掀開車簾、踩着矮凳下了馬車。
三人慢慢往前走,走了沒多久便瞧見前面有極多的官兵,在來來回回的走動,房子幾乎都燒沒了,隻剩下幾處黑土色的殘壁。
楊謹心往前走了沒幾步便被一個人給喊住了,聲音聽在耳裏還有些熟悉,楊謹心往聲源處看去,便見不遠處裘老正蹲着看着自己,身旁還躺着一個受了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