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謹心提筆繼續寫,‘也無需細緻,隻需認得字就可,我還是習慣了梅香和梨花伺候我,不準備換人。’這樣也是給了梅香她們一個安撫,讓她們不必擔心新來的丫鬟會搶了她們的位置。
李氏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女兒的用意,失笑道:“你啊,娘知道了。”她還從未見過有哪家府上的小姐這麽寵丫鬟的,她這女兒當真算頭一個了!
她掃了眼屋内的梅香和梨花,語氣嚴厲起來,“好好伺候你家小姐,若是讓我知曉她再受半點傷,仔細你們的皮。”
梅香和梨花恭敬的應了。
其實梨花是識得一點字的,但也隻是一點,又恰好自家小姐方才寫的那句話裏的字她全識的,心下忍不住一暖,自己能伺候三小姐當真是自己的福分,下定決心日後定然要更加盡心伺候小姐。
楊謹依正在屋内繡着扇面,紫鸢便小跑着進了屋,“四小姐,老爺過來了。”
楊謹依眼睛一亮,趕緊道:“你快去将我娘叫過來。”爹已經好久不曾去過娘的院子了,這次爹來看自己,自己定然要爲娘抓住機會。
紫鸢領命,趕緊跑出了院子。
楊軍還沒進屋,楊謹依便已迎了出去,她行了禮,笑盈盈道:“爹,您來了。”叫完人後才發現她爹臉色沉得厲害。
楊軍闆着一張臉看着她,“心兒臉上的巴掌是不是你的丫鬟打的?”
楊謹依心下一驚,趕緊道:“爹,你聽女兒解釋,其實是……”
不等她開始解釋,楊軍已不耐煩的打斷道:“我就問你到底是不是?你的解釋我暫時一個字都不想聽。”
楊謹依忍不住咬了咬唇,“是,可女兒是有苦……”
‘苦衷’一詞還沒有說出口,臉上已挨了結結實實一巴掌。
楊軍是個中年男人,手上的力道自然極大,楊謹依被打得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
正巧,荊姨娘跟在紫鸢的身後走進院子便看到了這一幕,她忍不住瞪大眼,趕緊跑了上來,哭喊道:“老爺,您做什麽呢!她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楊軍被她這一嗓子喊得火氣更甚,轉身冷眼看着跑過來的荊姨娘,待她跑到跟前後,一巴掌直接就扇在了她臉上,怒聲道:“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到底做了什麽好事!連自己的嫡姐都敢讓自己的丫鬟上前去打,這就是我的女兒?呵,我楊軍可沒有這種目無尊長、不知一點禮數的女兒!”
荊姨娘被打得直接摔倒在地,她一邊捂住被打的半張臉一邊道:“老爺,這……這怎麽可能呢!您是不是搞錯了!謹依這孩子從小到大都很乖,就算被三小姐打了罵了,心下也從來不曾記恨過她,依舊對她尊敬有加,老爺,謹依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孩子您不可能不知道啊!”tqR1
爲自家女兒哭訴辯解的同時還不忘再黑上一把楊謹心。
可這話落在楊軍的耳裏卻讓他覺得諷刺得厲害,心兒臉上的巴掌印他可是親眼瞧見的,現在謹依又親口承認了,如何做的了假。
“我還真不知曉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性子!”
荊姨娘何時見過老爺對謹依這般疾言厲色的時候,心下慌的厲害,她能在府上過的舒坦全靠女兒在老爺跟前受寵,她想不明白昨日還好好的,怎麽今日就好似翻了天一樣。
她一邊沖楊謹依使眼色一邊急急辯解道:“老爺,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麽誤會,是不是三小姐對你說了什麽。”說到這,她便開始抹眼淚,“三小姐也真是的,一回府就欺負謹依,老爺,謹依也是您的孩子啊。”
話說到一半,楊謹依就知道壞了,果然再看父親的臉色,沉得吓人。
楊軍重重哼了聲,擡腳對着荊姨娘直接就踹了過去,怒聲道:“誤會?你的好女兒都親口承認了你竟然還說是誤會!心兒現在還啞着,又如何向我告狀!”
他眯了眯眼,“你這賴賬、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不小!我現在真懷疑以前你們口中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荊姨娘整個人都愣住了,眼淚都忘記往下掉了,她嘴巴微張,臉上現出明顯的驚愕之色,謹依,哎,謹依怎麽就承認了呢!這傻孩子!
楊謹依趕緊跪了下來,流淚道:“爹,女兒知曉這次是女兒做錯了事,但女兒絕沒有對爹說過任何假話,姨娘也是因爲不知曉這次事情的前因後果,爲了維護我一時急了才會亂說,求爹原諒我和姨娘。”言罷,便開始磕頭。
她知曉越解釋父親的怒氣隻會越大,所以這個虧她不得不硬着頭皮吃下去,現下唯一能做的隻有跪求父親的原諒。
楊軍見她沒有再狡辯,心下的怒意終于平息了些,但這事不能就這麽過去,他冷聲道:“你動手打了誰,就去和誰道歉,這個道理難道還用我教你嗎?”
楊謹依身子一僵,不甘的咬了咬唇,“父親教訓的是,女兒知曉了,隻是,三姐昨日說,不允許我再踏進蘭心院一步。”言外之意便是不是她不願意去道歉,而是三姐根本就不給她這機會。
楊軍想了想道:“那便在院外跪着,什麽時候她原諒了你,你便什麽時候起來。等她原諒了你,再去夫人那邊請罪,請罪完了,給我老老實實在院内呆一個月,期間不允許踏出院外一步,聽清楚了嗎?”
楊謹依唇瓣幾欲被自己咬出血來,卻還是得開口應了。
楊軍在離開前看了眼荊姨娘,“以後少來梅永院,她自有人教養。”
荊姨娘渾身一顫,“老爺,奴……奴婢知曉了。”‘奴婢’這個詞她已許久不曾說過,導緻一時間她得意過頭,倒是将自己的身份給忘了。
等楊軍走後,丫鬟們趕緊過來将楊謹依和荊姨娘從地上扶了起來。
進了屋,荊姨娘才哭道:“謹依,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楊謹依任由丫鬟替自己的臉上藥,咬牙切齒道:“娘,沒事兒,我不就栽了這一次嗎?放心,這筆賬遲早我會找她算回來。”
荊姨娘還在抹眼淚。
用過午飯,楊謹心在桌旁坐了片刻便開始犯困,伺候在一邊的梅香見她腦袋點呀點的,有幾次腦門差點直接磕在桌上,忍不住道:“小姐,您去裏間睡一覺吧。”
楊謹心猛地一點頭,醒了。
她站起身來,點了點頭,等她一覺睡醒已是過了大半個時辰。
她穿好衣服下了床,剛走到桌邊坐下,梅香便輕輕的開了門往裏面張望,在看到小姐坐在桌邊後立時笑嘻嘻的走了進來,進來後便又将門給關上了。
梅香興奮道:“小姐,你可知在你午睡期間發生了何事?”
楊謹心想了想,心下便有了數,但她看梅香此刻興奮得厲害,便搖了搖頭。
梅香‘嘿嘿’一笑,“小姐,四小姐現在在院外跪着呢,說是爲了昨日不小心傷了您道歉,您不原諒她她就不起身。您睡後不久她就過來了,一直跪到現在,奴婢估摸着至少也有了半個時辰。”
她眼珠轉了轉,繼續道:“小姐,四小姐這麽壞,咱們不能這麽輕易就饒了她,您就假作還在繼續睡,對此事毫不知情,等到太陽要落山,你再假作剛醒如何?”
楊謹心聽完後臉上忍不住現出笑意來,爹這次的做法當真是合她心意,她心下忍不住微暖,點了點頭。
不過是讓她跪一下午,這已算是便宜了她,畢竟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爲可遠遠不止這些!
梅香見自家小姐同意了,笑得更爲開心,“小姐,您慢慢在屋裏看書,奴婢還有許多事要做,您不知道,府内的丫鬟聽說四小姐跪在蘭心院跟前,幾乎都結伴跑過來看,不知情的還以爲是小姐您故意欺負她呢,奴婢得出去和她們解釋清楚,讓她們知曉真正做錯事的人是誰。”
楊謹心臉上笑容越發深了,待梅香出了屋子,在桌旁又坐了片刻她才站起身走到窗前,開了窗子。
院門正對着她這間主屋,幾乎開了窗的瞬間,楊謹依便注意到了站在窗口的楊謹心,因院内的丫鬟幾乎都是背對着主屋,倒是沒人發現。
楊謹依忍不住瞪大眼,手慢慢捏緊,指甲陷進掌心裏都不自知,此刻,她眼裏隻有站在窗後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楊謹心。
不是說還在睡嗎?那自己現在看到的又是誰!她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楊謹心是在整治自己,今日這一跪還不知要跪到何時才能起身,恨意在心下滋長,牙齒被她咬的咯吱直響。
腿已經麻了,膝蓋原本還有點疼,可現在卻什麽感覺都沒了,全身上下盡是汗,臉上的汗珠更是直往下掉。
嘴裏已有了血腥味,心裏更是恨得想扒了楊謹心的皮!
不少過來看熱鬧的丫鬟竊竊私語,楊謹心隻覺臉越來越燙,可她卻不能低頭,隻能挺直着腰闆看着笑得得意的楊謹心。
心下恨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