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謹心一邊往賬房那邊走一邊用開玩笑的口吻道:“還不是因爲前段日子秋菊那死丫頭膽大包天,借我的名義來假借銀子惹的禍,這段時間我可不敢再派丫鬟來取銀子,要是以後賬房裏的賬目核對不上,将這錯定到我頭上可怎麽辦!”
陳耕慶信誓旦旦道:“就算這賬目真出了問題,也絕對與三小姐無關。”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生出一主意,立時苦下臉來,歎了口氣道:“三小姐,實不相瞞,小人這幾日開始查賬,還真發現府裏的銀子少了不少。”
楊謹心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魚兒上鈎了。
她蹙起眉來,擔憂道:“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這銀子每次從庫房裏取走不是都會一筆一筆的記下來嗎?”
陳耕慶歎了口氣,“三小姐,您這話說的沒錯,但您卻忘了一件事,若是那記賬的想要貪銀子豈不是比旁人要容易許多。”
楊謹心眉頭蹙得更緊,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松了開來,臉上重新帶上了笑容,“陳大管事這麽能幹,想來是已經抓到那貪府上銀子的人了?不知可有找到切實的證據?”
陳耕慶略微躬着身,“三小姐謬贊了,抓出那賊人是小人該做的事,證據小人也找到了,就等着老爺回來将證據送到老爺跟前。”
說話間,三人已走進了賬房。
賬房内,陳管财正坐在案桌後面,手裏拿着本書冊在看,似是看的入了迷,嘴角不自覺咧開,臉上呈現一種癡迷的傻笑,原本還算清秀的臉便顯得有些猥瑣了。
幾人進來他也沒發現,繼續看着他的書冊。
陳耕慶重重咳了一聲,陳管财似是才回過神來,眼皮都沒擡,直接不耐煩道:“爹,你煩不煩,我正看得起勁兒呢。”
陳耕慶在心裏罵了句髒話,對楊謹心抱歉的笑了笑,走上前一腳揣在了陳管财坐着的椅子上。
他身材肥壯,腳上的力氣自然不小。
椅子被踹的直接往旁邊倒,陳管财再也顧不得看書,趕緊從椅子上蹦到了一旁,不悅道:“爹,你幹什麽啊!”
陳耕慶一邊沖他使眼色,一邊厲聲道:“看看看,你就知道看這破書,你就不是個讀書的料,看了也考不上!沒看見三小姐過來了嗎?還不快搬個椅子給三小姐,給她上茶!”
楊謹心有些想笑,那癡迷的神色可不像是在看什麽正經書,何必解釋一番,多此一舉。
陳管财這才注意到站在屋門口的楊謹心和她身後的丫鬟梅香。
他心下有些不屑,但還是老老實實将書給收了起來,搬了張椅子過來。
楊謹心走過來坐下後沒急着喝茶,而是笑道:“你繼續說,那貪了銀子的奴才到底是誰?還有賬本我能看看嗎?”
話音剛落,陳管财便毫不客氣的嗤笑了一聲,你就算看了,你能看得懂嗎?
陳耕慶頭都沒偏一下,擡腳直接就踹了自己兒子一腳,“三小姐自然能看,管财,你将賬本拿過來給三小姐一一過目。三小姐也許不知道,這賬房裏記賬和核對賬目的是小人的兒子和一個叫做朱閱才的秀才,小人這幾日查了賬之後才發現所有有問題的賬都是那朱閱才記下的,尤其是前幾日那賬本上支出的多了一筆三百兩的銀款,今早被小人和兒子在他的房間裏找了出來,至于前面丢失的一共三千二百五十六兩銀子,不管小人如何問,他都咬死了不肯說!”
楊謹心不由得蹙緊眉頭,她還真是低估了這父子兩,沒想到竟然貪了這麽多的銀子,看來他們早就打算讓朱閱才做他們的替死鬼了!
她氣憤道:“沒想到那秀才竟貪了這麽多的銀子,我聽說過他,真是枉費我爹當年好意将他帶回來,真是養了頭白眼狼!這貪的銀子巨多,陳大管事,你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将銀子全都追回來,雖這銀子不是你貪的,但你畢竟是賬房這邊的大管事,到了現下才發現銀子少了,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陳耕慶躬身稱是,一臉誠懇的承認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三小姐,小人知道自己犯了這麽大的錯,就算是死幾百次都不爲過,所以不管這銀子到最後追沒追的回來,小人願和朱閱才一起擔下這個罪。”
楊謹心心下嗤笑一聲,雖然管理疏漏是大錯,但爹看在你及時承認錯誤以及抓住了真正貪銀子的人的份上,再上你跟了爹二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最大的懲罰不過是撤了你的管事之位,将你打發出府罷了。
不過這怕也是你最想要的結果,有了這麽多的銀子,還怕在外頭混不開嗎?現在隻需借着這次機會脫了身上的奴籍!
“行了,等爹回來後你再向他請罪吧,賬本拿過來我看看。”楊謹心沒了好臉色,懶得再應付他,直接伸出手來要賬本。
陳耕慶趕緊偏頭瞪了眼自己的兒子,陳管财這才不情不願的将賬本交到楊謹心的手上。
楊謹心翻開賬本,從頭開始看起,一開始她看的速度并不快,到了後來越看越快,一時間屋内安靜極了,時不時的隻聽見翻頁的聲音。
陳耕慶和陳管财心裏不約而同的想着,翻這麽快,果然是什麽都看不懂!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楊謹心才将賬本合上,這麽短的時間内,她也僅僅隻看了個大概,但心下已有了數。
這父子兩還真是玩的一手好嫁禍!
整個賬本上朱閱文的筆迹有一小半,主要賬本的前半部分還挺多,到了後半部分就少了,而且她發現到了後半部分,關于朱閱才記的賬目時不時的便會出現模糊,記載不清銀子用途這些情況,前半部分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字迹雖大體看上去與前面的字迹相差不多,但有心想要模仿一個人的字迹,下點苦功夫,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