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煌服了解藥後,體内那翻江滔海的絞痛并沒有減輕,尤其是心髒,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碾壓似的,說不出的痛,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痛楚遍布着周身,他想維持着最好的風華,可是卻隻覺得心口那麽痛那麽難受。
解藥似乎沒有用,因爲兩種毒融合到一起後,太霸道了,璨璨制的解藥,根本起不了效果,或者說這來自于外面的藥材,制出來的解藥,是沒辦法徹底解那來自于青霄國兩種毒的,因爲外面的藥材藥性無論如何沒辦法和青霄國的藥效相比。
所以他是沒有救的了。
蕭煌扯唇輕笑,伸手拉着一側的蘇绾:“璨璨,你不要擔心,我沒有事的。”
他的臉色如紙一般的白,白得透明,汗水越來越多的流下來,而身上也開始流汗,一件錦衫很快便被汗水打濕了。
可就是這樣,他還拼命的忍受着,蘇绾看着這樣的他,心越發的難受了,一聲也沒有吭。
想到自己一直以來最自信的便是自己的醫術,可是到頭來呢,竟然連一個自己想救的人都救不了。
這醫術還要來做什麽。
蘇绾臉色沉沉的說道:“蕭煌,若是你真的出事了,此生我将再也不行醫救人。”
她話一落,蕭煌唇角笑意濃烈,隻是十分的虛弱,他緊握着蘇绾的手,手心裏全是冷汗,用力的說道:“璨璨,你沒必要這樣,我相信你的醫術是很厲害的,隻是這毒沒有辦法,我相信若是你拿到青霄國境内的藥材,一定可以輕而易舉的救了我的。”
蕭煌說完後,胸中鑽心似的疼痛,心髒陡的抽搐成一團,他身子控制不住的跟着倦縮起來,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唇上的血色都沒有了,他掙紮着擡眸望向蘇绾:“璨璨,我對你來說是不是不一樣的,是不是有那麽一點不一樣?”
雖然他希望璨璨忘了他,快快樂樂的活着,可是想到要死了,他終究有那麽不甘心,舍不得她,卻又沒有辦法,還想知道自己在她心裏是不是不一樣的。
蘇绾聽了他的話,隻覺得心裏特别的疼,這種情緒對别人是從來沒有過的。
如若說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對蕭煌是有些不一樣的,那她就是傻缺了。
蘇绾望着蕭煌,難得一次的和緩說道:“是的,你對我來說和别人是不一樣的。”
聽到蘇绾說出這句話,蕭煌難得的愣住了,因爲他以爲蘇绾不會說的,或者該說她的心裏是沒有他的。
可是現在蘇绾竟然承認了對他是不一樣的。
他以爲她是因爲他要死了,所以說謊騙他的,可是望着她的眼睛時,發現她是認真的。
蕭煌的心一下子高興起來,眉眼攏上了絲絲的愉悅:“璨璨,我真不想死,我想陪你。”
聽到他這句話,蘇绾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她也不想他死,可是現在卻沒有辦法可施。
房間裏,蕭煌的幾名手下全都黯然了,個個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爺不會真的要死吧。
蕭煌沙啞的聲音微微的響起,沉聲下命令:“虞歌,從此以後你們五個人帶着手下的一幹人,聽信于清靈縣主,定要護她一世周全。”
虞歌一臉的爲難,爺這是在交待遺言了。
不要啊。
幾名手下撲通一聲跪下來,沉聲叫道:“爺,你不要這樣。”
蕭煌卻不理會他們,沉聲吼叫起來:“你們聽到沒有?”
虞歌飛快的應聲:“屬下聽到了。”
他看到爺已經這麽痛苦了,實在不想再讓他痛苦了,所以隻得應了。
而且若是爺真的出事,他們定然會保護清靈縣主的。
房裏死一般的沉寂,蕭煌歪靠在軟榻上,眼神已經有些迷蒙,而且他感覺到心髒的部分似乎開始融化一般,他再控制不住的蜷縮起身子,發出沉悶的痛楚聲。
蘇绾知道兩種毒發,是從心髒開始融化的,此刻隻怕毒已經開始了。
想到這個,她的心沉重得喘不過氣來,伸手便把蕭煌抱進懷裏,然後緊緊的抱着他說道:“蕭煌,你不要死。”
她說着竟然流下了眼淚,這大概是她一生之中少見的眼淚,而之前眼淚早在母親去世後,流幹了,她以爲這一生她再也不會爲誰流淚了,沒想到到最後,她竟然還會爲别人流淚。
她的眼淚滴落到蕭煌的臉上,蕭煌迷糊的睜開眼睛望她,他看到她好看的眼眸裏,大顆的淚水滑落下來,一向沒心沒肺,黑心黑肺的小丫頭竟然爲他落淚了,蕭煌隻覺得心疼無比,他舍不得她啊。
“璨璨,别哭,以後生活得好好的,忘了我。”
這一刻他相信在璨璨的心裏,他和别人是不一樣的。
隻是他舍不得看她傷心。
蘇绾看他因爲出汗太多,不但嘴唇失了血,連帶的聲音也沙啞了,忍不住心急的朝着房裏的虞歌叫起來:“倒杯水來?”
虞歌看主子臉色不但慘白,而且連唇都一片白,聲音都沙啞了,這是缺水過多的原因。
虞歌趕緊的起身沖到房間的雕花圓桌上倒了一杯水過來,飛快的遞到蘇绾的手裏。
蘇绾一邊扶着蕭煌,一邊把茶杯端到蕭煌的嘴邊,然而因爲太心急,竟然還歪了,她又趕緊的端好茶杯,扶正了蕭煌的身子,連後喂他喝一些水。
“來,喝點水,蕭煌,你流汗太多了,嗓子全都啞了。”
蕭煌此時意識有些迷糊,心痛得難以忍受,好像有千萬根小針在紮似的,不過他确實因爲流汗太多,所以感覺整個人很缺水,所以蘇绾一開口,他便下意識的張嘴喝了下去。
蘇绾看他整個人意識迷迷糊糊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心裏十分的難受,看到他喝完了她手中的水,便又命令虞歌再去倒一杯來。
不過蕭煌因爲疼痛已經不想再喝了,他迷迷糊糊的閉眼說道:“不用了,璨璨。”
他說完閉上眼睛歪靠在蘇绾的懷中,一動也沒有動,似乎睡着了似的,可是衆人細看,卻看到他腦門上滿是冷汗,而他也下意識的握緊了手,牙齒更是輕輕的緊咬着,這說明他承受着劇烈的痛楚。
看到他這樣。房裏所有人的心都無比的沉重傷心難過,可是誰也沒有辦法。
蘇绾伸手緊握着他的手,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以往她總認爲隻要她想救,就定然可以救,現在才知道,有時候即便她想救也救不了。
房間裏死一般的沉寂,那本來正緊閉着眼睛忍受痛苦,等待死亡的蕭煌,忽地竟然睜開了眼睛,輕輕的說道:“璨璨,我覺得不那麽痛了。”
蘇绾一聽以爲他在安慰她,心裏越發的難受了,此刻他心中的痛她是知道的,定然痛苦不已,可他還不忘安慰她,這讓她更自責,明明說好救他一命的,沒想到到頭來卻什麽都做不了。
蕭煌看她神色,知道她以爲他安慰她,忙深呼吸,然後說道:“璨璨,我沒有騙你,喝了水我感覺好多了。”
蘇绾一聽,飛快的望他,竟然感覺他神色真的好多了,雖然依舊難看,但和先前相比,似乎确實好了很多。
這是怎麽回事?蘇绾飛快的一拉蕭煌的手,替他号起脈來,很快便發現蕭煌的毒暫時的控制住了,也就是說有東西控制住了他體内的融合,不過也沒有解掉,如若繼續下去,隻怕又要融合起來了。
是什麽暫時的壓制住了蕭煌體内融合的兩種毒呢?
蘇绾前思後想一圈後,望向桌上的水,難道是水控制住了蕭煌體内的毒,這絕對不可能,如若是這樣蕭煌體内的毒按照道理早就好了啊,怎麽會融合到一起去呢。
所以一定是另外的東西,蘇绾又前思後想的想了一下,最後眼睛陡的停上了自己的大拇指,下午的時候,她心急替蕭煌制解藥,所以受了傷,因爲傷口不是太嚴重,所以她并沒有包紮。
先前她扶蕭煌的時候大拇指裂了開來,後來喂他喝水的時候,裂開的傷口有血溢出來,流進了茶杯裏。
所以說她的血是可以用來做藥引的嗎?
此時此刻蘇绾顧不得想自個的血爲什麽具有這樣的功能,她興奮的望着虞歌叫道:“快,取一枚匕首來。”
虞歌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但也沒有問。
很快從身上取了匕首交到蘇绾的手裏,蘇绾立刻用匕首劃向破自己的手臂,鮮血很快流了出來。
屋子裏所有人臉色變了,蕭煌則直接的臉色難看了,無力的瞪着蘇绾:“璨璨,你瘋了。”
蘇绾卻不理會他,而是望着他沉聲命令道:“你張開嘴,我的血似乎對你體内的毒有壓制作用,或者有解毒作用也說不定。”
她的話一落,房間裏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虞歌晏歌雲歌等人是一臉的驚喜。
而蕭煌則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璨璨,這怎麽可能?”
蘇绾卻不理會他,把手臂放在他的臉頰上方,示意他趕緊的張嘴:“可不可能先試試看。”
蕭煌沒動,床前的虞歌和晏歌等人心痛的開口:“爺,你試試看吧,說不定天無絕人之路,清靈縣主的血真有用,爺你趕緊的服看看。”
蕭煌臉色死白的瞪着下面跪着的幾個人,然後擡頭望向蘇绾的時候,唇緊緊的抿着,愣是不動。
蘇绾則狠狠的說道;“讓你張嘴你沒聽到嗎?若是你再不張嘴,我的血就浪費了。先前你不是說不想死嗎?想保護我嗎,若是我的血真的有用的話,那麽就是我救了你的,你就好好保護我吧。”
蘇绾說完,蕭煌的臉色一白,眼睛陡的閉了起來,不過倒是依言張開了嘴。
他真的不想死,想保護璨璨,不想叫任何人欺負她,不想叫任何人傷了她的心。
蘇绾的血一滴滴的滴到了蕭煌的嘴裏。
但是蘇绾之前當着蕭煌的面劃破的隻是一個小血口子,所以蕭煌雖然生氣,卻接受了。
可是待到蕭煌閉上眼睛後,蘇绾毫不猶豫的伸手又在手臂上狠狠的劃了一刀,這一刀比較重,所以她手臂上的血,很快的流了出來,好像水似的直往蕭煌的嘴裏淌去。
她感覺不出意外,就是她的血有用,所以她才會這樣大力的劃一刀。
房間裏,虞歌和晏歌等人臉色白了,忍不住輕顫着張嘴想開口,卻遭到蘇绾狠狠的一瞪。
可即便她阻止了虞歌和晏歌等人,但因爲手臂之上流的血太多了,所以蕭煌還是察覺到了,他飛快的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蘇绾的手臂上劃了很深的傷口,而她的血迅速的往下滴落,直接的滴進了他的嘴裏。
蕭煌的臉色一白,周身攏滿了寒霜,瞳眸嗜冷的盯着蘇绾,大有要掐蘇绾脖子的感覺,可惜蘇绾卻不理會他,隻狠狠的說道;“你若是膽敢浪費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她說完後,手臂的血依舊往蕭煌的嘴裏淌,不過蕭煌看她慢慢變白的小臉,身子陡的一動,掙紮着翻坐了起來,然後大手一伸用力的緊握住了蘇绾的手臂,然後命令房間裏的一名大夫:“快,替她包紮一下傷口。”
“是,世子爺。”
房裏的大夫應道,不過蘇绾卻沒有理會蕭煌,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手臂上此刻正不斷流着的血,反而是飛快的伸手替蕭煌開始号脈,然後她發現蕭煌體内的毒竟然真的被控制住了,不但如此,還似乎慢慢的有消退的迹像,沒想到她的血竟然真的有用,再加上她之前制的解藥,所以一鼓作氣的話真能解了毒。
蘇绾大喜,飛快的望向虞歌和雲歌二人:“你們兩個人快運力替你們家爺催毒,我的血和之前我制的解藥開始起作用了,不出意外,這毒怕是能解毒了。”
虞歌和雲歌二人一聽不由得激動了,兩個人眼裏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飛快的開口:“是的,清靈縣主。”
兩個人閃身直撲蕭煌的面前,一先一後兩個人,分坐在他的面前,兩個人迅速的擡手,一個朝蕭煌的前心拍去,一個朝後心拍去,兩道掌力迅速的侵入到蕭煌的體内,催發他體内的毒性。
而先還強勢霸道幾乎要吞噬掉蕭煌的毒,此刻似乎碰到了什麽狂野猛獸一般的急速的後退了下去。
蕭煌先前隻覺得心口千萬銀針刺般的疼痛,但是現在那疼痛急速的減輕,不但如此,他體内的内力竟然慢慢的恢複了過來。
他之前慘白的臉色慢慢的恢複了一些生機,連帶的面容也攏上了淺淺的光輝,待到虞歌和雲歌運了内力把他體内的餘毒盡數的催發出來以後,蕭煌體内的毒慢慢盡數解掉了,他整個人恢複了過來。
雖然經過先前一番折磨,但絲毫無損他的風姿,他依然尊貴霸氣。
不過當他看到蘇绾微白的小臉,以及她包紮起來的手臂時,蕭煌的心一沉,心疼的情緒遍布了他整個人,他大踏步的從軟榻上下來。走到蘇绾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蘇绾。
那冷厲深沉的眼神,令人害怕。
可是蘇绾卻懶得理會他,她飛快的伸手拉過蕭煌的手,替他号了一下脈後,然後整個人放松了下來:“蕭煌,你的毒終于解了,我終于說到做到了,真是太好了。”
這一放松,她才發現自己先前太緊繃了,所以此刻一放松,直接的身子發軟,往地上栽去,而蕭煌長臂一伸伸手抱住了她,緊緊的抱她入懷。
屋子裏的人盡數退了下去,所有人臉上擒着笑意,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房間,虞歌還小心的替蕭煌關上房門。
幾個人一走出去,便歡天喜地的對着黑夜拜了又拜。
而守在院子裏的雲夢小郡主看到他們全都出來了,不滿的叫起來:“你們全出來,我哥哥怎麽樣了,他怎麽樣了?”
她說着便想沖進蕭煌住的房間,虞歌直接不客氣的伸手拉住了。
從現在開始,蕭煌是他的頭号主子,那麽蘇绾便是他的二号主子,其她人靠邊站。
虞歌飛快的開口:“郡主,世子爺睡下了,你還是回去吧。”
“睡下了,哥哥中毒了,睡什麽睡。”
雲夢郡主尖叫起來,小臉雪白,火大的怒瞪着虞歌,可惜虞歌不理會她,一擡手直接的打昏了雲夢小郡主,然後朝着不遠處害怕的兩個婢女喚道:“過來,把你們家小郡主扶回去休息,小郡主這樣勞累不好。”
“是的,虞公子。”
小丫鬟哪裏敢多說什麽,趕緊地過來扶着雲夢郡主,把她送回去了。
身後的房間裏,蕭煌緊抱住蘇绾,好久沒有松開,然後他沙啞暗磁的聲音霸道執着的響起來:“璨璨,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放手了,再也不會了,所以你别想逃,此生你隻能待在我的身邊,我會疼你保護你,讓你永遠這麽開開心心的,沒心沒肺的活着,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蕭煌說完後,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蘇绾的話,他不由得奇怪這小丫頭今兒個怎麽這麽好說話了,逐放開了一些,低頭一看,才發現懷中的小丫頭竟然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的香。
不過即便睡着了,她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似乎瘦了,再加上些微的白,說不出的令人心疼了。
蕭煌伸出修長如玉的手,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溫柔又專注,輕聲的低喃:“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會讓你如此辛苦了。”
他說完小心的抱起蘇绾,就像抱起稀世珍寶一般的飄然出了靖王府的大門,一路直往安國候府而去。
府門外不遠的手下一看到他出現,便趕緊的跟了上來,一衆人一路前往安國候府,然後悄無聲息的進了蘇绾的聽竹軒。
蕭煌把蘇绾送進了聽竹軒的房間,然後小心的放她下來,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去,而他自個兒則留在房間裏陪着蘇绾。
蘇绾實在是太累了,先進進宮,後來回來馬不停蹄的替蕭煌制藥,然後因爲蕭煌中毒,她又太緊張了,最後還放了不少的血,現在的她說不出的累,睡在床上一動不動的。
蕭煌看着心疼不已,歪坐在她的身邊靜靜的陪着她,天近亮的時候,他悄悄的離開了。
現在他的毒解掉了,以後他就陪着老皇帝好好的玩玩吧。
蘇绾一覺睡到天大亮,還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迹像,因爲大半夜才睡,再加上她累壞了,所以不想起來,幹脆睡個痛快。
可是她想痛快,沒人願意讓她痛快啊。
她這裏睡得正香呢,屋子外面竟然傳來叽叽喳喳的說話聲,不時的傳進她的耳朵裏。
其中還夾雜着聶梨和雲蘿兩個人的話,兩個人正在勸那高聲說話的人。
“你們快出去吧,我們家小姐正睡覺呢,她睡得不好,起來會發火的。”
這是聶梨說的話,聶梨說完,雲蘿又冷哼起來:“快出去,小姐醒過來你們可就落不得好了。”
雲蘿的話剛落,蘇绾便聽到一道冷笑聲響起,然後一人尖銳的開口:“藍珠,告訴她,我是誰?”
藍珠驕傲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我藍玉姑姑,藍玉姑姑很快就成爲我們安國候府的當家主母了,你說話小心些。”
藍珠說完望向身側的藍玉,小聲的說道:“姑姑,你看這個地方怎麽樣?”
被藍珠喚成藍玉的女子,生得十分的豐滿圓潤,身量不高,穿得也不是特别的好,一雙不大的眼睛四處轉悠着,越看越歡喜。
這個喚藍玉的女子乃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不過這女人雖然年輕,卻是個死了男人的。
本來她守着寡,後來耐不住寂寞便跑回了娘家,最近聽說安國候府的候夫人死了,這藍玉便動起了心思,進了安國候府來看望老太太。
她在老太太面前一番甜言蜜語之後,老太太有了讓她嫁安國候蘇鵬的意向。
這不,這女人一大早便迫不及待的過安國候府這邊來觀看。
藍珠一慣看蘇绾不順眼,所以便把藍玉給帶到了蘇绾住的院子來。
這藍玉并不了解安國候府内的情況,此時到蘇绾的院子裏一轉悠,隻覺得這院子特别的雅緻清爽,聽說竟然讓一個庶女住了,藍玉撇了撇嘴巴,一臉的不屑,随之大聲的說道。
“等我嫁給候爺,便是候府的當家主母,這個院子我很喜歡,以後歸我了。”
藍玉剛說完,便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來,她掉頭望過去,便看到一個随意套着長裙,披散着長發,趿着鞋子走出來的小姑娘,睡眼迷蒙,懶洋洋的一路從屋子裏走出來,似乎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似的。
藍玉一看到蘇绾,早擡腳走了過去,雙手叉腰,一臉嚴肅的說道:“你就是安國候府的庶女蘇绾是嗎?不是我說你,你這規矩要好好的學起來,身爲候府的庶女,不知道早早的起來到老太太面前立規矩,竟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還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這成什麽體統啊,雖然我還沒有進安國候府的門,不過好歹先教導教導你規矩。”
藍玉說完,四周一片安靜,個個一臉看鬼似的看着她。
藍玉聽到四周沒有動靜,不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駭人舉動的事情,連帶的還有些洋洋得意,姿态高傲的掃視着四周的人,一副自己很快就是安國候府候夫人的高勢态。
藍玉不知道,藍珠卻是知道的,眼下安國候府裏,誰也不敢招惹蘇绾,自己這個姑姑竟然還敢教訓她。
雖然藍珠覺得很爽,不過還是害怕,自個兒帶藍玉過來的,若是蘇绾惱火,肯定連帶她一起倒黴啊。
藍珠往藍玉身邊沖去,想把自個的這個姑姑拉走。
誰知道蘇绾開口了,一臉不高興的指着藍玉問雲蘿:“這咕噜咕噜個沒完的是什麽鬼啊?”
她是真的沒有聽清楚,先前在房裏便聽到外面嘀咕個沒完,她就來火了,沒想到這一出來,又看到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跑到她面前說了一堆教訓的話,她以爲她是誰啊?
蘇绾話一落,雲蘿沒有來得及說話,那藍玉卻是惱了,臉色難看的指着蘇绾說道:“蘇绾,原來人家說你沒有教養,無法無天,肆無忌憚,作威作福,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竟然真是這樣的人,不是我說你,你隻是安國候府的一個小小的庶女,有什麽理由如此飛揚跋扈啊?”
藍玉眨眼便把藍珠給賣了。
院子裏的人個個望着藍珠,藍珠的臉色白了,尤其是對上蘇绾那一道陰測測的視線,她真是後悔自己一時沖動把這個沒腦子的姑姑給帶進聽竹軒來,事情還沒有辦成呢,姑姑就這樣,指不定不得成。
藍珠一邊想一邊小聲的說道:“我沒說,我沒有。”
那藍玉看藍珠一副害怕的樣子,豪氣幹雲的伸出手拉着藍珠:“珠兒,你别怕,有姑姑在呢,以後沒有人可以欺負你,等姑姑當上安國候府的候夫人,姑姑一定替你做主,挑個好人家嫁了。”
藍珠說得口沫飛濺的時候,聽竹軒外面季管家終于得到消息領着人奔了進來,一進來便惶恐的說道:“大小姐,奴才該死,讓人驚了大小姐。”
蘇绾唇角扯了扯望向季忠;“我還以爲你是故意的呢?”
她這話等于剜季管家的心,他撲通往地上一跪,一隻手便舉了起來,對着天發起誓來:“小的發誓,絕沒有此心,如若有這樣的心,就讓小的被五雷轟頂。”
若真叫大小姐以爲他是有心的,那他可就成爲下一個要倒黴的人了。
季忠哭喪着一張臉,生怕蘇绾惦記上他。
蘇绾瞄他一眼,看他吓得不輕,倒也沒有爲難他,打個哈欠說道。
“我安國候府什麽時候連阿貓阿狗都進得來了,給我狠狠的打這兩個不知所謂的東西,對了,打殘了扔出安國候府,以後不準她們進候府一步,不管是東府還是西府都不準進,若是老太太敢讓她們進,就去告訴她,回頭連西府一家子都攆出去。”
蘇绾慢條斯理的說完,季管家立刻像條忠心不二的忠犬似的,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揮手命令身後的手下:“給我把這兩人拉住狠狠的打,竟然膽敢跑到大小姐的聽竹軒裏來鬧事。”
季管家帶來的手下早如狼似虎的撲向了藍玉和藍珠兩個人。
藍玉吓傻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耀武揚威,被安國候府的下人,逮住便打,直打得她嗷嗷叫。
這一打她倒是醒過神來了,忍不住大叫道:“我是你們未來的候夫人,你們膽敢打我,信不信等我進了安國候府的大門,好好的收拾你們。”
可惜沒人理會她,季管家一聽她說話,生怕蘇绾惱火,早下命令:“給我掌嘴。”
先前大小姐可是懷疑他的忠心了,他自然要表忠心,真正是讓人下了狠手的打。
今日季管家帶來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季管家什麽心思,他們自然是知道的,不敢有一丁點的馬虎。
所以一會兒的功夫,藍玉和藍珠兩個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外加渾身傷。
兩個女人終于知道後怕了,哭叫起來。
“我是老夫人的侄女兒。”
“我是老夫人的侄孫女,你們快放開我。”
“啊,好痛啊。”
“我的手啊。”
院子裏哭嚎一片,要說這兩女人也夠倒黴的,今兒個過來,竟然一個婢女都沒帶,以爲在這安國候府裏能有什麽事啊,便沒讓婢女跟着,兩個人在府裏轉悠,本來轉悠也沒什麽事,偏偏她們還轉到聽竹軒來了。
這不是上趕着讓人打嗎?
一會兒的功夫,藍玉和藍珠兩個人被打得狼狽不堪,一個手被打斷了,一個腿被打斷了,全被打癱了,歪靠在地上,季管家眼看着這兩人進氣多出氣少了,總算住手了。
正在這時。
聽竹軒的府門外,有兩三人急沖沖的走了進來。
正是安國候蘇鵬,蘇鵬一進來便揚眉問道:“一大早鬼哭狼嚎的成什麽體統。”
待到他走過來一看,生生吓了一跳,此時藍玉和藍珠兩個人不但被打得滿身傷,兩個的臉還成了豬頭臉,腫得根本看不清她們原來的樣貌,所以安國候蘇鵬也沒有認出其中有一人是藍珠。
他一臉驚吓的指着兩個女人問道:“這是什麽鬼啊?”
藍玉一聽安國候府的話,早哭叫起來:“候爺救我,我是你未來的夫人啊。”
安國候吓一跳,他未來的夫人,他什麽時候多了一個未來的夫人,還是個豬頭臉,一看便讓他讨厭,擡起一腳便對着藍玉踢了出去。
“你是哪裏來的瘋子啊,竟然說是本候的夫人,本候夫人是你這樣的豬頭臉嗎?”
藍玉被狠狠的踢了一腳後,不敢再叫了。
反倒是她身側的藍珠叫起來:“表伯父,是我啊,我是藍珠啊,嗚嗚,救救我。”
藍珠一叫,蘇鵬總算認出了眼面前的人有一個是藍珠,吓了一跳,這可是老夫人的侄孫女,怎麽好好被打成這樣了。
他飛快的擡頭望向蘇绾:“這是怎麽回事?”
蘇绾白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一大早過來鬧騰,還讓不讓人安生了。”
她說完望向季管家吩咐道:“把這兩女人扔出府門外,對了,派人去通知老夫人,以後藍家那邊的人最後不要進府,就算進也隻能待在老夫人的地方,要是再叫我見到她們跑到這邊來晃悠,我就打死她們。”
季管家應了一聲,一揮手便讓人把兩個女人擡出去。
藍玉藍珠一聽要被攆出去,兩個人嚎叫起來:“候爺啊,我是你未來的夫人啊,你不能讓大小姐攆我走啊。”
“表伯父,救救我。”
兩個人掙紮着大叫,可惜季管家卻不理會她們,早把人一路拽出聽竹軒去了。
身後的安國候望了望那被拉走的兩個人,又望了望蘇绾,小心的說道:“這樣是不是不大好,她們好歹是你祖母的人啊。”
蘇绾冷笑着望向他,直看得蘇鵬頭皮發麻。
最後蘇绾伸了一個懶腰轉身往屋内走去,理也不理外面的安國候,她還是回去補個覺吧。
門外安國候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了,趕緊的叫起來:“绾绾,爹有正事要說呢,你等等爹。”
裏面蘇绾冷喝:“什麽事啊?”
總之這一早上她心情說不出的不爽。
安國候蘇鵬苦着臉叫道:“今兒個早朝過後,我出宮的時候,碰到皇上派出宮來的太監,那太監是來接你進宮的,皇上要見你。”
房裏蘇绾停頓了一下,想說不見的,不過想想不太好,眼下皇上正看她不爽呢,若是她說不見,皇帝完全可以按她一個抗旨不遵的罪名,然後把她給抓進刑部的大牢去收拾。
蘇绾歎口氣,果然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何況還是一國的當政者。
“我知道了。”
蘇绾想睡覺的心思沒了,收拾了一番後和安國候蘇鵬兩個人一起進宮去了。
本來皇上要見的隻有蘇绾一個人,但是安國候不放心,生怕蘇鵬把皇上再給惹惱了,所以他左央求右央求,央求蘇绾帶他一起進宮,最後蘇绾同意了,不過卻言明,他進宮後不準說一句話,若是膽敢說話,看她怎麽收拾他。
安國候蘇鵬當場苦了臉,這哪是女兒,根本就是祖宗。
父女二人一路進宮,皇帝下了早朝後并沒有去上書房處理政務,而是在勤政殿内休息。
當他聽到太監禀報說安國候父女進宮後,他便起來召見了蘇绾和安國候。
不過蘇绾和安國候剛見完禮後,殿外又有人來了,竟然是惠王蕭擎。
蕭擎不同于之前的陰冷深沉,整個人顯得春風得意,似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周身上下一派溫潤的光華,這樣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和蘇绾初相識的時候。
不過蘇绾卻知道回不去了,這個人她已經看得很清楚了,他表面上是個溫潤的君子,但是骨子裏有其陰狠,性子也十分的執傲,之前她和他明明說了不會嫁他,可他似乎根本沒有聽進去,所以蘇绾不打算和他多接觸,以免讓他再心生别的想法。
惠王蕭擎并沒有因爲蘇绾的冷漠而不快,他顯得很高興,上前一步向皇帝行禮。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安。”
承乾帝望了一眼蕭擎,然後又望了望蘇绾,倒也覺得兩個人挺相配的,雖然蘇绾身份有些不大配,可是如若加上她手裏的一大筆嫁妝,外加龍王令的話,倒也說得過去,那龍王令落到惠王手裏,對他倒也是一大助力。
“起來吧。”
皇帝心情好了一些,望着蕭擎說道:“擎兒,朕聽說你想娶安國候府的清靈縣主爲妃,朕把她指給你爲惠王正妃怎麽樣?”
皇帝話一落,蘇鵬蘇绾父女二人齊齊的一怔,全都呆住了,而待到醒過神來,蘇鵬沒有感覺到高興,而是擔心,因爲他若記得不錯,那靖王府的蕭世子對蘇绾也是有意的,現在再加上惠王,那豈不是兩個男人争着娶一個女人了?
蘇鵬望着一側小小的嬌媚可人的女兒,雖然很可愛,讓人想保護,可實在看不出她有什麽本錢當禍水的。
蘇绾則眉色攏滿冷霜,瞳眸遍布着寒氣,一雙深邃好看的瞳眸幽幽的望向了惠王蕭擎,這人不會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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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爲了龍王令,也是蠻拼的,若不是這個,他肯定嫌棄蘇绾身份不夠高,配不上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