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皆是輕賤。出自他口,紮在她心。
終于把自己最醜陋的一面在她面前暴露無遺,他埋下頭,卑微而怯懦的樣子像隻頹敗的獸。
“秦洛……”她雙手輕輕捂在他耳側。她很難過,她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像這樣難過,她想和他抱頭痛哭,和他一起哭他這些年受的苦,可是,她知道不能,她已經哭了這好些天,不能再繼續哭下去。
她捧着他的頭,用了十分的力氣,“秦洛,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他卻使勁兒往下低頭,抗衡她手上的力量。
一隻在糞坑裏浸淫的蛆蟲,和一朵始終粉白幹淨的枝頭海棠,怎是相同的視平線?
她不管,使勁兒拎起他的耳朵,念起他的句子:“夜太黑,我看不清方向,可我看得見你,在我瞳孔裏,恒久的影像,所以,我始終堅持信仰。”
他的頭,頹然垂下,好似,驟然間散盡了所有的力氣,他的整個靈魂,都被她這樣托在了掌中。
隐隐的,有低低的悲泣溢出來。他的肩膀,輕輕地顫。
“夜行”多年,從來沒有這樣脆弱過。
蕭伊然雙目瑩然,一點一點靠近,最後,攬着他的頭,讓他依在自己懷裏,撫着他紮手的短發,柔柔的聲音,像安慰着耍小脾氣的貝貝那般溫柔,又像哄着失認的爺爺那般耐心,“秦洛,你好好看看我的眼睛,我眼睛裏的你永遠都是當年你在警徽下宣誓的樣子。秦洛,你說的,你始終堅持信仰,而我,始終堅持相信你。”
懷中的人輕輕抽了一下,一雙胳膊摟住了她的背。
她緩緩舒了口氣,含淚而笑,“秦洛,就快好了,你看,黑夜總會過去的,我陪你一起走過去,大家都在等我們,在陽光明媚的地方等我們。一切,都會過去的。”
回應她的,隻有低低的泣聲,壓抑而隐忍。
靜靜依靠,默默流淚。
那些最初的時光,曾經激昂的青春和夢想,像深埋的火種,一點一點複蘇,一點一點重燃。
黑夜,總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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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店。
蕭伊然和身邊的男子十指相扣進來,很乖的樣子,帶着嬌羞和喜悅。
一時,口哨聲四起。
“阿郎哥這幾天過得不錯啊!你們看你們看,一臉春色啊!”
蕭伊然看着說話人,耳邊回響起秦洛的聲音,“那天開車的司機叫阿丁,算是跟着我的。”
“快看嫂子這嘴!阿郎哥,你也太狠了吧!咬成這樣!多久沒開葷了啊!”
面對衆人的調笑,蕭伊然泰然自若,然而抱着他手臂大方地和大家打招呼。他的手臂依然光潔如初,并沒有針孔。
這些暴露在外的皮膚,大約是他的尊嚴和守護之所在,一如他内心裏掙紮,無論深陷在怎樣惡臭的泥濘,無論如何千瘡百孔,他從來從來都在努力,從來就沒有放棄,
她也感覺到了兩處極不友善的目光,一處來自上次要非禮她的胖子,一處來自那個紅妹。
“肥仔跟我曆來不和,遇上了隻管掐,能動手不**!不怕!紅妹……”
她記得,他說起這個名字時停頓了一下,眼裏滿是厭惡,于是她當時就接了下去,“紅妹從前怎樣我不知道,現在跟我絕對也是掐上了的,我反正是不怕的,隻當是跟我搶男人,怎麽鬥都不爲過。”
彼時他是點了頭的,很支持她,“嗯,怎麽都行!”
所以,這兩個不友善的人,她還真是不怕。
而偏偏的,有人還要找上門來尋不自在。
紅妹斜着一雙煙熏妝的眼就出來了,走到秦洛面前,下巴擡得老高,“那老娘我算什麽?”
蕭伊然根本就沒給秦洛答話的機會,插在了紅妹和秦洛中間,“問他不如問我!”
“你個從川小婊子!”紅妹開口就罵,顯然已經将她的來曆調查清楚了。
她一口從川話倒也沒露餡,親昵地挽着秦洛,“阿郎哥也是從川人!”
紅妹臉色一變,一拳就打了過來,拳頭來勢洶洶,隻不過,沒能如願打在蕭伊然臉上,而是被一隻巨力手掌給阻擋了,蕭伊然也被這手掌的主人給護在了胳膊彎裏。
紅妹眼睛都氣紅了,“你幫這個小賤人?”
秦洛略皺了眉,極爲不悅的樣子,“她是我的女人,你罵她什麽?”
“我……”紅妹氣得說不出話來,半響,指着蕭伊然,“你個小……你!給老娘滾出來!有本事搶老娘的男人,就跟老娘單打獨鬥!别TX躲在男人身後當婊/子!”
秦洛還待說什麽,蕭伊然卻把他輕輕推開了,和紅妹面對面,“打就打!誰怕誰!醜話說前面!輸了就滾!離老子的男人遠一點!”
火藥味燃到了極限,旁邊起哄的人不斷,甚至還有人開始押注,紅妹氣極,“你也給老娘記住!馬上給老娘滾蛋!”
“先打我再說!”她回頭看了一眼秦洛,發現他并沒有阻止自己。
她心内明了,他這是對她有信心吧?畢竟兩人曾經對打無數次,她的實力怎麽樣,他清清楚楚!
所以,眼看着紅妹瘋子一樣沖過來,她迎面接戰!
并沒有用警校學的擒拿,而是一味胡攪蠻纏的女人打法,各種抓撓頂咬,撒潑耍狠,當然,她的優勢在于,不經意的時候夾進去一點擒拿,轉眼便将紅妹揍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