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伊然手裏拿着一張劉貝貝的身份證,耳邊回響着張隊的話。
沒錯,因爲秦洛的關系,她能聽懂這邊的話,從川是這邊一個縣城,也是秦洛的家鄉,因爲好玩,曾經纏着秦洛跟他學家鄉話,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時不時用他家鄉話交談,沒想到,這會兒還真派上了用場。
明天就要正式用這個新身份生活了……
她低頭看了眼身邊的人,正閉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裝睡。這一天下來,他就是這副樣子,闆着臉,一句話也不說。
這是在生氣?
轉身趴在他身邊,雙手托着下巴,執着地盯着他看。目光細細掃過他的眉眼,他俊挺的鼻,他菱角型的好看極了的唇。
他當真是有着極出色的五官的,隻是糙慣了,從來就不把自己的外貌當回事兒,就好比現在,這麽一張有棱有角的臉,卻偏偏胡茬橫生。
也不怪他,忙起來睡覺都沒時間的人,哪裏還記得去打理胡茬?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下巴上摩挲,來來回回好幾圈,胡茬紮在她手心裏,又癢又麻的,可他卻還不醒。
真睡着了,這麽折騰還不醒?
她便靠近了些,快貼着他臉了,低語,“喂,還不理我?就這麽讓我走了?”嬌嬌的,像小時候纏着他玩,不讓他去上學一樣。
他果真仍是閉着眼睛不理。
她心裏哀歎一聲,不知如何是好了,手指在他硬硬的短發裏穿梭把玩,默了好一會兒,看着他禁閉的雙眼,忽然想起小時候他哄她睡覺時的情形來,那時候的她,比他現在的樣子可難纏多了,也不知道,他一個大男孩是怎麽過來的。
想着,便低低地唱起了歌,“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唱歌的人倚在他耳邊輕輕唱,聽歌的人眼眶卻漸漸發熱。
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個溫柔的女人,身上有着淡淡的花香味兒,每晚睡覺時,總是用這樣輕柔溫暖的聲音唱歌給他聽。唱的什麽,他已經記不太清了,隻記得那時候的夢裏也全是花香,黑黑的夜空,繁星點點,星空下各種格樣的花開得漂亮極了,螢火蟲在花間飛來飛去,和天上的星星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星星,哪些是螢火蟲……
那個女人,叫媽媽。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想媽媽了,夢到的也是媽媽的歌聲,想象着媽媽牽着他的手走在螢火蟲飛來飛去的花間,那是他心裏最甯靜的畫面。
再後來,他學着媽媽的樣子唱歌給蕭伊然聽,卻想不起媽媽唱的是什麽歌,他便自己去學,學各式各樣的兒歌和搖籃曲,從她還在襁褓裏開始,到她漸漸長大,他學會的有限,翻來覆去也就那幾首,他最喜歡唱的便是這一首,唱着歌,好像回到了童年的夢裏。
有時候,他自己也分不清,唱歌給她聽到底是爲了哄她,還是哄自己……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隻要有你陪……”
她細細的聲音在他耳邊萦繞,像一根絲線鑽進了他心裏,一圈一圈地,纏在他心上。
他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一個女人這樣的唱歌給他聽。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隻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無端的,喉頭澀疼。
他一伸手,便将那個搗亂的腦袋給捧住了,一雙漆黑的眸子睜開,撞上眼前那雙慧黠的眼睛,恰恰逮住眼睛裏那些還來不及褪去的調皮。
心裏的郁結一下驅散了不少,和她鼻尖對鼻尖的,他用力蹭了一下,“你個小壞蛋!你個小壞蛋!”而後,便是深深地吮咬。
好不容易放開了,她蜷在他懷裏,額頭輕輕蹭着他下巴,“不生我氣了吧?”
“……”他怎麽舍得生她氣?他隻是……
他對自己的行爲也很無奈,這樣的孩子氣,還是在她面前,真是前所未有!
燈光下,她剛才被他肆虐過的唇泛着绯色珠光,他忍不住湊過去又吮了一番,啞着聲音叮囑,“要小心!一定一定要小心!”
他甚至想說,我不需要一個英雄,我隻要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十三。
可這句話,他說不出口。
“我會在适當的時候在你的出租屋等你,不要怕。”隻能這麽說。
“我不怕。”她圈着他的脖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隻怕你生氣,怕你不理解。”
他苦笑,摸着她的臉頰,隻覺指尖肌膚溫潤如玉,“你記得,四哥永遠在你身後。”
“嗯!”她終于放心地笑了,“陪我去看看貝貝。”
貝貝從來沒有長途跋涉這麽遠執行任務,如今寄養在這邊,她有些舍不得離開。
難得他沒跟貝貝争風吃醋,陪她一起去了。
貝貝見了她十分高興,撲着過來上竄下跳的,她好不容易才把它安撫下來,抱着它的脖子給它順着毛,自顧自地說,“貝貝,麻麻要離開一段時間,你要聽湯可阿姨的話,嗯,也幫着看着點爸爸!别讓他犯傻……”
說着話,卻是沖着甯時謙眨眼。
他哭笑不得。爸爸?
這話貝貝是聽不懂的,她是說給他聽,故意逗他開心。這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