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烈火熊熊般地燒了個徹天徹地,釋放過後,是散發着火星腥味的餘燼,在并不舒緩的呼吸裏,依然噼啪作響。
他抱着她,很用力的,在她耳鬓厮磨,嘶啞了嗓音,“十三……”
他的胡茬硬硬的,生生要刮掉她一層皮,刺痛,卻又偏偏地,每擦過一次,心裏便有不安分的浪與他呼應,潮起,潮退,是比痛更折磨人的沉溺,随浪放逐的水草,無法安生,好似要抓住什麽,要咬住什麽,才能在這場放逐中立穩。
她轉過頭去,一口咬住他的唇,咬得他一聲悶哼。
終于被水草纏住的遊魚,糾纏,摩擦,滑膩。
“十三……”他翻身。
“嗯……”她又像一隻将将學獵的小獸,得了些許樂趣,新奇而貪婪地追逐她的大型獵物,一點一點地咬。
“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他也要頗爲費力才能忍住不去反擊這隻不聽話的小獸。
“……”腦子裏隻有食物的小獸,一團漿糊。
“你赢了……”
“……”好像有些記起來了,可是這時候提賭約幹什麽?
“你說,要我給你當馬騎……”
“嗯……”她趴在他身上,一雙眼睛水潤迷離地看着他。
“現在給你騎馬……”
“現……現在?”她有些不相信。
“嗯……”
當她終于明白怎麽騎馬的時候,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也忘記了羞澀,隻是暗恨此人怎麽這麽不正經,還特能裝,她到底被他從前的好哥哥形象蒙蔽了多少年?
“十三?”
“……”并不想說話!
“十三?你說過要錄下來的!手機!”
“……”她忙裏偷閑想到自己得意非凡試圖羞辱他的瞬間,覺得可以羞憤至死了!
好一場策馬揚鞭的奮戰!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他喚起來去看日出的,站在地上雙腳發軟,最後,是他給她裹上外套,背着她到山頂,一路上淡淡硫磺氣息的空氣裏混着松香晨露,她完全無知無覺,趴在他背上再次睡着。
“蕭小豬,到了!”
她渾渾噩噩的,并沒有反應過來是叫她,她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外号?
直到被他放在地上,睜開眼,太陽的金光在地平線炙燒,她才感覺山裏初晨的清冽和特有的芬芳。
“美不美?”他從她身後将她摟在胸前。
“嗯。”她點點頭。
自此,再無話。
兩個人很少有這樣的時候,不打打鬧鬧,隻是安靜地凝望着那一抹金紅燃燒成一大片奪目的輝煌。
這種時候,似乎比較适合說一兩句天長地久的誓言,但,彼此都沒有。
也許,是沒有必要。他們從那麽小就在一起,仿佛是爲了對方而生,就像日出和天空,宇宙混沌般相依的存在,存在得理所當然,不可置疑。
也許,又或者還有别的也許?
下山的時候她已經完全清醒了,他仍是要背她,她不讓,大氣地揮揮手,“我自己可以了!我現在背你都沒問題!不信你試試!”
他倒是舍不得讓她背他,但她這種常常忽發奇想又特别固執的人,一旦有了想法就不肯放棄了,非要背他,結果,踩在清晨被露水浸濕的草葉上一滑,兩個人滾做一堆。
倒也沒有相互抱怨,反而抱在一起哈哈大笑一通,就像小時候兩個人非要疊在一塊兒滑滑梯,最後像兩隻笨拙的小熊貓一樣,滾在地上爬不起來,也是這般傻笑了一通。
傻笑過後,他牽着她去找水源洗洗手,擦擦衣服。
松林裏有一小潭水,遠遠的,便看見水面的亮光。
蕭伊然一路走着,忽然想到,如果這是夜晚,還真真應了那句詩的景: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我們應該晚上就來看夜景的!詩裏的意境可真美!”她吸了吸鼻子,松葉的清香很是舒服。
“那我們再……”
他話還沒說完,便怔住了。
站在水潭邊,隻看見水面浮着一層死魚,魚兒小小的,密密麻麻翻着肚皮。
“怎麽會這樣?”
甯時謙拿出手機,“叫張端過來!”
張端在半小時後就趕到了,從水裏撈出兩塊毛巾,一瓶藥。
“我們懷疑724的案子沒有那麽簡單,昨天在雷成家裏收拾鞋櫃的時候,我發現吳鵬有雙鞋子有異樣,雖然清洗過了,而且清洗得很幹淨,但隻要走過路,就會有痕迹,這是瞞不了的,我昨天悄悄取了一點成分,讓小周帶回去化驗。這座山是天然溫泉山,土裏含硫成分比較高。化驗結果出來了,我從他鞋子取下的樣,成分和山裏土壤的成分是一樣的,證明,至少吳鵬是來過山裏的。”張端的表情十分凝重。
甯時謙和蕭伊然也沒出聲。
“所以……你要不要再留幾天看看進展?”張端又問。
凝思過後,甯時謙緩緩搖頭,“不,我們回去了。
他不知道留下來會面臨怎樣的結果,十歲的孩子……
他這些年經手的案子無數,經曆的沉重和無奈無數,但他是警察,避無可避,那些殘忍的、痛楚的、揪心的,他無論如何難受都不能不去面對,而這一次,他可以不面對的,就真的想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