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水哥,扔了一包東西給他,“餓了吃!”
“我……我來開車吧!”被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打架震懾到的人話說得都不夠底氣。
他也沒說話,叼着煙下了車,把駕駛座讓了出來。
被打那人臉腫得跟豬頭似的,眼角淤青,嘴角還出了血,正用仇恨的眼神盯着他。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眉梢眼角帶着鄙視的傲氣和挑釁。
水哥看不下去了,怒道:“都給老子消停點!誰再他X給老子惹麻煩,自己結果了去!”
兩人這才稍加收斂,他上車,四人繼續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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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泉酒店。
命案之後的酒店,在這個淡季裏顯得愈加蕭條。
酒店的客人紛紛改變計劃要退房,雖然案子沒有破,但張端也沒有權力扣留所有人,隻請他們留下聯系方式以及報備去向,以便随時可以再請他們協助調查。
于是,整個酒店,除了工作人員,便隻剩下甯時謙夫婦和警察了。
此時此刻,張端帶着小劉聚集在甯時謙的房間裏。
“更多的資料出來了。男性死者吳建,建築商人,有過前妻,前妻于一年前自殺身亡,自殺時已是癌症晚期。吳建有一子一女,女兒二十歲,在讀大學生,兒子十歲,在念小學,平時由爺爺奶奶監管。吳建與付雯雯是四年前認識的,育有一名即将周歲的男孩,據說,是打算男孩周歲生日那天同時結婚,這次他們是打算提前來度蜜月的。經法醫檢驗,死者死亡時間在昨晚7點到9點之間,這個時間段,酒店大部分人還沒休息,晚上花園裏的演出還在進行。死者身上除了刀傷并沒有其它傷痕,但死者有吸入高濃度七氟烷,初步認爲,是先吸入七氟烷昏迷,再腹部中刀而亡,吳建腹部一共三處刀傷,付雯雯腹部兩處,地上有一塊浸有高濃度七氟烷的毛巾,茶幾上,付雯雯的鼻子底下也有一塊這樣的毛巾,房間裏玻璃杯、桌子、衣櫃等等物件上都有死者二人的指紋,除此之外,還發現保潔人員的指紋,遺書上的指紋也是付雯雯的。”
張端把大概的案情跟甯時謙簡單說了一遍。
甯時謙習慣性地皺了眉,思考的時候他總是這樣,“前妻一年前癌症晚期,自殺身亡,付雯雯兒子即将周歲,也就是說,付雯雯是小三,現在小三就要轉正了,她還自殺并且殺人是爲什麽?”
“遺書上隻說對未來不抱希望,恨吳建,并沒有說得太清楚,但是據調查,吳建家人說過,吳建爲了補償前妻,所有财産都将給前妻的兩個孩子繼承,吳建不會給付雯雯和她兒子一分錢财産。”張端再次出示遺書。
一份打印的遺書。
“遺書在哪打印的?”
“目前還不知道,這個有點大海撈針,一下找不到,但是,如果是外面打印店打的,打字員見了這樣的文件不可能沒有反應,要麽報警,要麽拒絕打印,當然,不排除付雯雯用非常手段堵打字員嘴的可能。”張端把每個可能性都給分析到了,又想起一件事,“對了,吳建的女兒,吳穎婧,音樂學院學生,在這家酒店當暑期工,晚上花園裏的演奏就是她表演的,工作時間從晚上六點半到九點。”
“哦?”甯時謙想起那個隐在花叢中的身影,“她人呢?”
“已經下山了。”
“怎麽之前沒聽你提起這個人?”甯時謙微覺奇怪,這麽重要的一個人。
“我們第一次問吳穎婧的時候,她并沒有說出自己和吳建的關系,對于吳建的死,反應挺冷漠的,後來,因爲解剖屍體要家屬簽字,查吳建的家屬,才查到她。”
甯時謙沉默片刻,“如果是自殺,那麽也就是說付雯雯先用七氟烷麻醉了吳建,然後殺死了他,再自己趴在茶幾上,用七氟烷麻醉自己的同時,在七氟烷還沒完全迷倒她之前,用刀自盡?這麽做的目的,是怕疼?”
“還有啊,你說付雯雯還點了第二天的早餐,一個将死之人,還挂着第二天早餐幹什麽?”蕭伊然在一旁補充。
小劉也在一旁點頭表示認可,“的确,疑點很多,不排除他殺的可能,但是卻沒有明顯證明不是自殺的證據。”
“時謙,今天我們來是請你下山去和吳建家屬見見面的,法醫那邊屍檢已經結束了,家屬會把死者遺體領回去,如果你沒什麽事的話,陪我們走一趟吧。”張端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本來你新婚……”
甯時謙擺擺手,“發生這種事,我們也沒心情度什麽蜜月,走吧。”
起身的時候,他頓住了腳,“對了,那四個提前離開酒店的人找到了嗎?”
“沒有。”
甯時謙微微沉思,“算了,先下山吧,我總是覺得那四個人很奇怪,你們查身份了沒有?反正我自始至終隻看到三個人,我們倆離開花園的時候是七點過十分,當時三個男人進花園聽曲,你說的第四個人不知道在哪,我始終覺得這第四個人很奇怪。”
“身份查了,陳繼餘,江東人,無業,另外三個也是江東人,都是些無業遊民。”
甯時謙皺着眉,一時卻沒有更多靈感,揮揮手,四人一起下山了。
領回遺體的場面真叫一個混亂。
甯時謙他們到的時候,隻有吳建的母親和女兒在場。
如張端所說,吳穎婧的樣子很冷漠,好像死的這個人跟她沒有一點關系,隻有吳建的母親哭得差點閉過氣去。
待老人家情緒稍稍穩定,甯時謙和張端才和吳穎婧談話。
吳穎婧在面對他們時一點表情也沒有。
一開始,談話就從古筝切入。
“你是學古筝的?”甯時謙問。
“是。”吳穎婧的目光根本不在他身上,看着他的方向,卻仿佛穿透了他的身體,看到了别處。
“爲什麽會想到去隐泉兼職?你并不缺錢。”
吳穎婧的臉上是和她這個年輕不相符的滄桑,“我媽跟我說過,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自力更生從兼職開始。”
“你父親去世了,你看起來并不難過。”
吳穎婧卻沉默了一瞬,沉默之後,聲音有些發顫,“我的父親,早死了。”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他們的意料。
吳穎婧涼薄的聲音繼續道,“在四年前就死了。我的父親是一個心中有愛的人,他會陪媽媽過生日,給媽媽送好看的禮物,會按時回家,檢查我的作業,會回來把我和弟弟舉高高,會帶着我學興趣班,陪我練琴,會給我買漂亮的蝴蝶結,會給我們一家人幸福,他在四年前就死了。這個人,冷血,無情,眼裏隻有醉生夢死和另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我不認識他,爲什麽要難過?”
空氣一度沉悶,四個人都有些不忍看她涼到冰冷的眼神。
甯時謙輕輕咳了一聲,打破沉默,“7月24号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你在哪?”
“隐泉酒店。”
“在幹什麽?”
“花園裏演奏古筝。彈了《高山流水》、《春江花月夜》、《梁祝》……”吳穎婧一口氣把所有彈過的曲子都說了出來。
“記得這麽清楚?”
“因爲每天都彈一樣的。”
外面又傳來吳建母親的哭聲,還有亂糟糟的喧嘩。
“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出去看奶奶了。”吳穎婧道。
甯時謙點點頭,“謝謝你的配合。”
吳穎婧不吭聲出去了。
張端在一旁道,“她的确一直在彈古筝,酒店工作人員和當晚在花園聽曲的客人都能作證。”
甯時謙想的卻是,當晚聽曲的客人有三人沒有問到,還有一人不知道在哪。
小劉在一旁有些憤然,“那個吳建,也是個渣男中的戰鬥機!小姑娘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