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床邊,看着那隻巨型的蠶寶寶,卻沒有他意料中的怒氣,反而微微一笑,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悄悄地在他旁邊睡下,睡在她自己的被子裏。
從沒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情形和他同塌而眠,她曾猶豫過,甚至抗拒過,可是,此時此刻,卻是覺得,原來還不錯……
他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有什麽動靜,悄悄從被子裏探出頭來,身邊已經多了一張如花的睡顔。
燈光下,她白皙細膩的皮膚沒有一點兒瑕疵,臉頰上胭脂似的紅暈淡了些,淺淺的粉色,好似花瓣揉碎了滲進皮膚裏。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高中時背的古詩,說的就是眼前這樣的風景嗎?分明是冬天,他想到的卻偏是這句。
到底沒能忍住,湊過去,在她額頭輕輕印了個唇印,不滿足,再輕輕向下,鼻尖,唇瓣……
輕輕一碰,便被攫取了所有呼吸……
可是,卻不敢再繼續,隻是輕輕一碰而已。
老老實實退開,關燈,黑夜,将所有的悸動與不安包圍容納,整個世界靜得隻剩下窗外的風聲,不眠不息。
他唇上還記着剛才那個火熱的印記。
微笑。明天的太陽,拜托不要早起。
第二天,卻是個明媚風停的日子。
蕭伊然醒來的時候隻覺渾身溫暖而舒泰,淡淡的不屬于她的氣息鑽入呼吸,她才猛然想起昨晚的事,身邊的人。
輕輕轉身,入眼是某人猶如山巒起伏的側顔。這張看了二十多年的臉,忽視了二十多年的臉,在這樣一個清晨,如撥開袅袅雲霧,這般遠山籠煙地出現在她眼前,竟讓她的心猝不及防地顫了一顫。
覺得自己大清早盯着一個熟睡的男人看有點兒奇怪,她的臉漸漸熱了起來,輕手輕腳下床,去了洗手間。
一路,唇角都含着笑,這家夥,讓他老老實實睡覺,不準過界,這一晚上,果然老老實實的呢!
她剛進去,門上就響起了叩門聲。
身爲一個警察,睡得再如何安逸,警覺這種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有的,何況不僅有人敲門,還有人在外喊,“然然?”
他睡得很舒服,迷迷糊糊的,下意識問了句,“誰呀?”
問完後,他驟然間清醒,睜開眼,不得了,他睡意正濃,完全忘了自己身處何處了!作爲一個警察!真是不該!
所以,門外的人是……
他驚恐地一坐而起。
就在此時,門從外面打開了!
蕭城顯第一眼就看到甯時謙坐在床上,穿了女兒的米老鼠花T恤,一臉沒睡清醒的樣子!
蕭城顯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心中的怒氣了!
在門外敲門!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作爲一個父親!心裏是什麽感受?!
推開門!果然看見他最不想看見的畫面!
所以!甯家小四!你不乖乖受死還待何時?!
蕭城顯四處看看,沒有什麽可以上手的東西,操起走廊過道裏一個古董花瓶往房間裏沖。
“蕭叔!蕭叔!您悠着點!您說過那是宋代的……”甯時謙的聲音在房間裏嗚咽,他有心想跳下床跑一跑,但想到自己除了米老鼠就穿着個小三角,這模樣滿屋子跑隻有死得更快的!
對于蕭城顯來說,宋代的也好,遠古的也罷,都沒有他的寶貝女兒來得寶貝!
眼看這花瓶就要從蕭城顯手裏脫手而出了,蕭城顯忽然站住了腳步。
甯時謙大難不死,呼出一口氣來,順着蕭城顯的目光往他腳下一看,頓時魂飛魄散,覺得自己剛才不如被花瓶砸死……
蕭城顯也放下了花瓶,彎腰拾起這個對于男人來說,一點兒也不陌生的東西,氣得臉都扭曲了,“甯小四!”
甯時謙急了,大喊,“蕭叔!我沒有用它!沒有用!”
“……”
“……”
空氣突然安靜……
甯時謙正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就見蕭城顯撲了上來,瘋狂地大喊着,“我打死你個小混蛋!我打死你!打死你!”
“不是……”甯時謙終于明白了這不對勁是怎麽回事,有心要解釋,卻忽然靈機一動……
話說死有多種,或重于泰山,死得其所,或輕如鴻毛,死也白死!
所以,既然他今天非死不可!不如讓他好好地死上一死!
他抱頭,任蕭城顯的拳頭落在他頭上身上,大喊,“蕭叔!輕點打!留個活口!打死我您外孫就沒爹了!”
蕭城顯的拳頭在空中停住,時間靜止……
良久,蕭城顯都沒有反應過來,“外……外孫?”
甯時謙從蕭城顯拳頭下逃出,用被子把自己沒穿長褲的雙腿裹住。
蕭城顯終于明白過來,指着浴室,手指都在發抖,“然然懷孕了?”
甯時謙不敢撒這彌天大謊,遲疑不定,“我是說……萬……萬一呢……”他瞟了一眼地上的東西,不是沒用嗎?
說完往前湊了湊,輕輕地叫了聲,“爸!”
爸?被這個消息震得七葷八素找不着北的蕭城顯又給刺激了一下。
甯時謙見準嶽父沒反應,以爲自己的小算盤打得很成功,又往前挪了點兒,笑呵呵地說,“所以……爸,我會負責的,反正都這樣了,不如我和然然早點結婚吧!”
“誰是你爸!”一聲怒吼之後,便見蕭城顯一把拉開蕭伊然的抽屜,從裏面找了把剪刀出來,沖着甯時謙奔,“臭小子!我閹了你!”
甯時謙吓得被子都掉了,光着兩條腿在房間裏繞着圈地跑,他隻知道爲了早點把十三娶回家他可以死上一死,卻也不知道原來還可以生不如死!“救命啊!十三!十三快出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