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四哥……”
“我在,在這裏……”
“四哥,不去醫院,不打針……”
“……”還在糾結這個呢!“好,不去醫院不打針!”
“四哥……背着我……”
“好,四哥背着!”
“四哥,要吃糖葫蘆……”
“好!四哥買糖葫蘆!”
“還要……吃鹵豬蹄……”
“好!吃鹵豬蹄!”他雙眼通紅,卻又哧地笑了,什麽時候了,還惦記着鹵豬蹄……
她說什麽,他總是會應着的,二十幾年了,都是如此,從來沒跟她說過不字。
他現在相信她雖然糊塗着,卻一定是聽見了,至少聽見可以吃鹵豬蹄後她便滿意地不出聲了,粉嫩的舌尖還伸出來舔了舔唇瓣。
隻是,她的唇瓣太灰白了些……
“十三,快點好起來,四哥背着你去好吃的,想吃什麽買什麽!”他目光落在她臉上,心裏某個地方熱熱的。
白一岚在一旁看着,縱然這些日子對他有些膈應,但這情形,也足以讓她看明白,這個女兒隻有交托給甯小四才能讓人放心。
也難怪她爸不高興,心肝寶貝似的疼了二十幾年的女兒,看得比命還重的女兒,幼時手指頭磕破點兒皮就心痛得要送去打消炎針的女兒,卻拿自己的命去救另外一個男人!怎麽不心疼?就連這打了麻藥迷糊不清的時候,口口聲聲念着的也是這個男人!可念了一聲爸媽沒有?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一年前還差點把女兒骨頭都給踢碎了!
所以,他爸那醋壇子脾氣,不打翻萬年老醋才怪!
由此也可見,甯小四以後還有的被這個嶽父磋磨的……
丈母娘疼女婿,一旦認可了,倒是越看越愛,此刻也隻能灑一把同情淚給甯小四了。
蕭伊然躺在病床上并不安穩,靜了一會兒,又開始胡言亂語各種鬧騰,四哥兩個字被她挂在嘴上翻來覆去的念,蕭城顯買飯回來的時候就看見甯時謙貼着女兒的臉,寶貝女兒在那喃喃地念着四哥,他莫名這心裏就燒得痛啊!還泛酸!
如果這在平時,他一定拎起甯小四的後領劈頭蓋臉就一頓胖揍,可是現在不行!他還握着女兒的手呢!一動他必然牽動女兒!
他平了平怒氣,指着那臭小子,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要他出來,男人事情男人解決!單挑!
準嶽父的話,甯時謙不敢不聽啊!
他輕輕從蕭伊然手裏抽出手來,剛剛站起,床上的人就喊了起來,“四哥!四哥!你不要走……”一支白皙纖細的小手還從被子裏伸了出來。
他趕緊抓住。
他是真的沒有絲毫在準嶽父面前膨脹得意的意思,反而是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可看在蕭城顯眼裏就是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女兒長大了!
長大了隻要男人不要老爹了!
他氣得肝疼,原地捂着肝兒打轉,被白一岚給揪住了,橫了一眼,才老老實實坐了下來。
那邊,甯時謙又坐了回去,輕撫着蕭伊然的手背,“十三,四哥在這,會一直陪着你!”
誰要你一直陪!孤男寡女!蕭城顯氣得又站了起來,猛然之間,卻發現女兒臉上有水光,
哭了?!
他急忙走過去,坐在女兒另一側,心急如焚,“然然,怎麽了?疼嗎?”
正琢磨着要叫醫生來,便聽得女兒說,“四哥,十三是個壞女孩,十三一點也不好……”
一席話,把甯時謙都給說懵了,她怎麽會是壞女孩?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姑娘!
“四哥,你走吧,不要理我了……”
蕭城顯一個眼神甩過去:叫你走呢!叫你走呢!叫你走呢!
甯時謙卻沒看到,一心隻盯着他的姑娘,還是不要他嗎?卻見她眼淚大顆滾落。
“不,不,四哥不要走,不要不理十三……”
這是說胡話呢!
他忍不住親了親她的手背,聲音柔軟得如海綿一般,“不會,四哥不會不理你。”
“十三壞!十三對不起秦洛……”
“不,不,然然是愛秦洛的,然然沒有變……秦洛,你什麽時候回來?”
“秦洛,你怪不怪我?是我不好,我再也不理四哥了好不好?”
“我再也不理四哥了,秦洛别生我氣……”
“……”甯時謙的唇貼在她手背上,時間凝住了。
蕭伊然反反複複說着這幾句話,直到最後,終于沉沉睡去。
他的額頭貼在她手背上,心中百感交集。
已經很晚了,白一岚看了看時間,十點,蕭城顯也注意到了,沉着臉趕人,“小子,現在可該回去了?你還想跟我女兒一起過夜啊?”
白一岚氣得想抽他,這是什麽詞兒?胡亂用什麽?
甯時謙卻不吭聲,也沒有要走的的意思,過夜?他跟她這些年何止過了一夜?
“跟你說話呢?”蕭城顯催道。
甯時謙搖搖頭,“她醒來會找我的,找不到會哭。”
“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不可或缺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