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氣大了,伸手捏住了她整個下巴骨,捏得她兩腮又酸又痛。
“蕭伊然!”他咬牙切齒地叫着她的名字,“你這腦瓜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麽?可真能琢磨啊!你都琢磨到哪去了?”
“……”她想說兩句,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腮幫子被人捏着呢,可她哪裏說錯了?
她也是爲他好。
他現今有女朋友了,又是個年紀大會照顧人的,她也盼着他以後能過上好日子,有人疼他,有人關心他,再不要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想着,眼睛就有些發酸,到底是陪着她長大的人啊,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也不知道嫁女兒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就這麽目光盈盈地看着他,一雙棕色的眼睛貓兒似的,漸漸地漫進了水潤。
這是他熟悉的眼神。
那些潑天的怒氣便這麽被澆滅了,他松了手,卻依然還繃着個臉,“捏疼了?”
也不知這丫頭這會兒在想什麽,還真乖乖地讓他捏着不動,不是挺愛打的嗎?哦,不,她現在倒是越來越懂事了,連話都少了許多,不是從前那個動不動就揮拳頭的小十三了,老頭都說她長大了,不是嗎?
他也是越來越不懂她了。
她搖搖頭,自己揉了揉腮幫子。
“你……”他說。
“我……”她說。
兩人異口同聲。
他便沉默了,等着她先說。
“我先走了。”她還是回家吧,總不能再跑回去和那什麽張先生再聊天吧?
“……”難道怪他攪了她跟别人的飯局?剛剛平息的怒火又開始呼啦啦朝天竄,“蕭十三!”
所以說小丫頭長大了完全沒有小時候可愛!若是永遠像小時候多好,就跟隻小貓兒一樣,棕色的眼睛看着他時總是懶懶的,嬌嬌的,抱在懷裏軟乎乎的,由着他給她順毛,怎麽揉扁搓圓都樂意,貓爪子再不會抓人的。
哪裏會像現在這樣?她的眼神他都看不懂了!不過,他如果知道她剛才那個打動他的濕漉漉的眼神是因爲她嫁女兒的心情,估計他掐的就不是她的腮幫子,而是她的脖子了!盡管,他現在就想掐她的脖子!
吃飯是嗎?也好!
他看看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于是鉗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停車場走。
“你幹什麽?你幹什麽?放開我!”她用力掙紮。
他用力一拉,将她拉到身前。
她一下沒收住腳,直接撞到他胸口,忙于站穩的她聽見他咬牙切齒地在她頭頂說,“你幹什麽?想在這裏和我打一架?”
“……”她看了看周圍,繁華商業地帶,他們兩個警察大打出手……
她還不至于……
“我告訴你,蕭伊然!你别以爲我還會像以前那樣慣着你?!你要打就打!打完我用手铐铐着你去吃飯!”不是沒打過!
“……”了不得啊!果然是有媳婦的人了……
但是,她現在腦子有點糊塗,始終鬧不明白他到底在鬧哪樣。既然有準媳婦了,那他剛才在餐廳說的那套,并沒有别的意圖?
大概是吧,也許,他隻是路過……
在她的認知裏,不管怎樣,他都是一個有責任心,敢于擔當的男人!
然後,這個男人把她拽上了車。
一直臭着一張臉。
她皺着眉頭不斷琢磨他這前後反差那麽大是怎麽回事,以她二十幾年對他的熟悉度,她也想不出她生命裏有過類似重複的片段,後來,實在想不明白,就放棄了。其實也并沒有打算和他老死不相往來,現在他終生有了着落,她也就放心了,不必再像之前那麽遠着他。
他雖然開着車,但時而也觀察她的,看着她一會兒皺着眉頭糾結一會兒如釋重負的樣子,不明白她腦瓜子裏又瞎琢磨了些什麽。
“在想什麽?”他忍不住問。
她搖搖頭,自然不會說實話,“在想……等會吃什麽。”
“……”這家夥!現在本事不小!總能讓他的怒火一層一層往上攀,沒有封頂!他的老血吐了一盆又一盆,她倒好,沒事人一樣想吃的?他的臉更臭了,“确定等會不會在餐廳跟我打架?”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還是臭着一張臉呢!“我沒有那麽暴力?”
“哦?”他臉上寫滿不認可。
“……”她兩手托着腮,腮幫子還隐隐發酸,也不知道到底誰更暴力一些,差點把她骨頭都打斷的人!
他也不敢多說了,好不容易見面不打架了别又真的刺激了她再次打起來。
車在一家中式餐館前停下,明清風格的裝修,門口挂着大紅燈籠,怪喜慶的。
“下車吧。”他黑着臉說。
她猛然想起一件事,她被他拎出那邊餐廳的時候,包沒帶出來。想起上次帶他相親的經曆,她問了句,“确定你請?我沒錢。”
他差點又要吐血了,下車走到她那邊,打開車門,“下來!”
這是确定了!她肯定。
正要下車,卻看見餐館裏跑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不是徐素嗎?他帶她來和徐素一起吃飯?
徐素也看見了他們,兩眼紅紅的。
他覺得她眼神有異,不由回頭一看,也看見了徐素,兩人面對面。
徐素一見他便捂住了嘴,眼淚一湧就嘩嘩流下來了,而後,一個轉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