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市初雪化盡,空氣仿佛都清透了不少,仿佛這一場初雪洗去的不僅是這座城市的塵埃,連空氣裏的霾粒子都化去了。
蕭伊然回到家裏的時候,蕭城顯和白一岚正好收拾了東西要出去。
“爸,媽,你們這是去哪兒?”蕭伊然看着自己爸爸手裏提着的大包小包的營養品。
“你回來了!”細心的白一岚看見女兒衣服上沾了幾根頭發,伸手,溫柔地給她撿掉了,“你甯四伯生病住院了,我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也沒能去看看他,這都出院了,不管怎樣,還是要去探望的。”
說完,微皺了眉,“怎麽近來掉頭發嚴重嗎?從明天開始得每天吃一杯芝麻糊。”
“好。”她答應着,心裏卻在琢磨,甯四伯病了,那她要不要一起去探望?畢竟甯四伯是長輩,而且這麽多年一直很疼她。
“然然也一起去吧,到底是長輩!”蕭奶奶在屋裏也發了話。
“那甯四伯現在在哪兒啊?”她琢磨着,如果在杏林北路的房子裏,那她去還是不去?
“去吧。”蕭城顯牽住了她的手,“在老房子呢!”
蕭伊然松了口氣。
距上一次來甯守義的家已經過去一年多了,那個電未充滿的舊手機……
蕭伊然兩手插在棉服的口袋裏,搖搖頭,把關于那隻手機的記憶甩了出去。
老房子隔音不好,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面電視機的聲音了,倒也顯得熱鬧。
蕭城顯敲了敲門,裏面傳來應答,“來了!”
蕭伊然一僵,第一反應是想跑——這個聲音是他的!
還愣在那裏,門開了……
甯時謙出現在他們面前,還穿着警襯,袖子挽到了肘關節,兩手濕漉漉的。
“蕭叔叔,白姨,你們也來了!”他笑起來和平常一樣,把他們讓了進去,隻不過,沒有像從前那樣揉她的頭發,親昵地叫她小十三了。
進去就看見甯守義躺在沙發上,電視機播着新聞,小餐桌上擺着一道菜。
甯時謙給倒了三杯水過來,也沒茶幾可放,就直接放在餐桌上了,“蕭叔叔,白姨,你們先坐坐,一會兒就吃飯了。”
“喲,小四能做飯?”白一岚挺驚訝的,笑着有幾分打趣的意味。
蕭伊然也覺得奇怪,他們倆都是家務白癡。
“他哪能做啊!”甯守義嫌棄地看了眼自己兒子,“别把廚房燒了就不錯了!這不是一直有小徐幫忙嗎?”
小徐?徐素?蕭伊然想起前兩天發生在公安分局的事。
甯時謙也笑了笑,“我爸這一病,一切都亂了套,我不也得學着點嗎?反正啊,我小時候我爸怎麽把我喂大的,我現在也怎麽伺候我爸了!”
白一岚聽了笑出聲,這兩父子的生活,出了名的亂七八糟,甯小四小時候不止一次穿不同顔色的襪子去上學!這一天三餐的,實在是敷衍了事!
“知道你這個月辛苦了!别顯擺!”甯守義也笑了。
“爸,兒子伺候老子,天經地義,我也不辛苦,不過啊,您不能再這麽犟了,搬我那去住吧!有個三病兩痛的,我也第一時間知道!蕭叔叔,您勸勸我爸,不然他一人在這裏,真讓人不放心!”從前還有保姆,後來他搬出去,這房子幾天都沒人,老頭子索性把保姆也給辭退了。
“你小孩管大人的事?趕緊幫忙去!”甯守義橫着眉毛沖兒子兇。
“行,那我做菜去了!”甯時謙進了廚房。
廚房裏一直都有炒菜的聲音,滋滋的油響,流水嘩嘩。
“我來吧。”甯時謙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
随即響起女人的聲音,“你能做什麽呀?去去去,幫我取個盤子吧!”
而後,便響起盤子清脆的碰撞聲。
客廳裏,甯守義卻看着蕭伊然笑了,“然丫頭今天怎麽了?一聲不吭的?不高興?”這丫頭,自進門叫了聲甯伯伯後就再沒開過口。
“沒有啊,甯伯伯,我隻是……有點累了。”她拿起一隻蘋果,“甯伯伯,我給您削蘋果吧。”
甯守義大笑,“然丫頭現在是真心給甯伯伯削,還是自己想吃呀?”
蕭伊然紅了臉,“甯伯伯,您怎麽還提小時候的事啊!您給我留點臉面呗!”
小時候她是隻小饞貓,到甯伯伯家裏看見好吃的糖,貪吃得不行,可又惦記着媽媽說的話,不許在别人家亂吃東西,她便軟軟地跟甯伯伯撒嬌:甯伯伯,這個糖可好吃了,我給您剝好不好?
提起這事兒,蕭城顯也笑了,白一岚還擰了擰自己寶貝女兒的臉。
“老甯,你這回是怎麽回事啊?”蕭城顯問起甯守義的病情。
“嗨,人年紀大了可不就毛病多了嗎?”甯守義擺擺手,“沒啥大事!”
蕭伊然削着蘋果,插嘴道,“甯伯伯,您一點兒也不老!您這走出去,不認識的還以爲您四十不到呢!看起來比我爸年輕!”
她說的雖然有點誇張,但也不是憑空亂說。甯守義雖然沒有妻子照顧,但一直堅持運動,精神面貌很好,也不顯老,走出去說跟甯時謙是兄弟,沒人不信。
她的話自然逗得甯守義大笑,“然丫頭這張嘴,就是讨人喜歡。可惜不是我的女兒,不然,有這麽個寶貝陪着,病都好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