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伊然拍拍額頭,十分無語,沮喪地走回房間,發現那個罪魁禍首已經四肢舒展地躺在了她的床上,還閉上了眼睛,怡然的模樣全然當什麽都沒發生!
她氣惱地沖上前,學着他的樣子擰起他的耳朵,怒道,“你給我起來!你個倒黴鬼!我奶奶誤會我們在……”
他噴笑,“誤會我們幹什麽?”
“誤會我們在看片做……”她急怒之下脫口而出,說了一半到底沒能說出口,她終究是個沒嫁的女孩!要臉!
他定定地看着她,燈光映在他墨色的瞳孔裏,水銀般流動,聲音突然蒙上一層薄霧一般,“誤會了又有什麽關系?奶奶不是說了嗎?反正我會負責的!”
“……”蕭伊然很少聽到他這樣說話,每一個字都好似在喉間打轉,軟軟的,化不開的呢哝。
臉色當即沉了下來,“甯老四!你什麽意思?”
“……”他眼睛裏那些流動的光澤散去,粒粒落進無盡的黑暗,“沒什麽意思,我開玩笑呢!”
“甯老四!我跟你說了,這種玩笑不要開!你把秦洛放在什麽位置?”她嚴肅起來的時候也是很吓人的。
他閉上眼,“好好好,對不起,以後再也不說了!”
“不早了,你該滾回去睡覺了!”她闆着臉驅趕他。
他皺起眉來,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很累了好嗎?我就睡這了!别吵了!”
“……”她想起小時候她去他家裏玩,他是個精力極度充沛的,鬧一宿也不會覺得累,她是個女孩兒,到點兒就困得不行,常常靠在他身上不自覺就開始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奶奶要帶她回家,她賴在他身上不肯動,也是說,奶奶,我很累了,就睡這了……
那時候,他們常常睡在一起,不是他來她家,就是她住他家,大人們習以爲常。
“十三,你真是越來越狠心了,重色輕友到了慘絕人寰的地步。”他在那低低抱怨。
她默然,她知道他很累,昨晚一個通宵沒睡,今天又審了一天……
“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她給他把被子扯過來蓋上,自己出了房間去客房。
在她離開以後,他轉過身來,睜開眼,默然不語。燈關了,窗簾也拉上了,房間裏黑得如墨一般。
“四哥,四哥,我怕!抱抱!”曾幾何時,有個小丫頭總喜歡和他一塊睡,又害怕又偏偏要聽他講鬼故事。
“四哥,你說我睡着了床底下會不會伸出一隻手來?”
“不會。”
“那如果真的來了怎麽辦呢?”
“那四哥把它打死!”
“四哥不怕嗎?”
“不怕!四哥是男子漢,什麽都不怕!”
“那我也不怕了,隻要有四哥在就不怕了!”
其實她并不知道,小時候的他也是害怕的,但是他明白她的心情,就好像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帶着他去找爸爸,要經過一條很黑很黑的路,也沒有路燈,他一點也不害怕,因爲他認爲媽媽在就不用害怕,而事實上,媽媽是害怕的,隻不過他不知道而已。
人,都會有依賴,并把這個依賴假想成保護神。他當了她很久的保護神,直到長大。長大究竟是在哪一天呢,他卻是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