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是個好孩子,他……他也是個孝順的。”
往日很見效果的安慰,此時此刻對姐夫不起任何作用,魏焱有幾分明悟,姐夫傷感并非因爲三郎,也許因爲慕婳?
一家酒肆中,清空所有的客人,魏焱同皇上對坐飲酒。
幾乎是皇上在喝,魏焱隻負責倒酒。
皇上醉眼朦胧,好似已經喝得分不清東西南北,望着身邊的魏焱,輕聲問道:“你好奇?”
誰不好奇?!
滿朝文武就沒人不好奇皇上對慕婳的特殊,若從木齊上看,沒見皇上對楊耀的兒子有多看中。
魏焱知道姐夫同兩個結拜弟兄的感情,點頭道:“是因爲少将軍?”
不可否認慕婳的才幹在女孩子中是拔尖的,但優秀的女孩子未必就一定能得到皇上的寵愛。
“不是。”
皇上搖搖頭,指着魏焱道:“你沒兒女,自是不明白,如今明白我的人隻有長青,我們都是想要彌補……而沒有辦法彌補的人。”
“姐夫……”
“哎。”
皇上重重歎息一聲,随後喃喃自語般說道“若是我有女兒,當是她啊……”醉意上湧,哐當,皇上直接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魏焱好似聽到那句話,又好似沒聽到,連忙查看姐夫的狀況,嗆鼻的酒氣讓魏焱略感差異,往日姐夫可不會喝這麽多,今日姐夫其實是高興的,姐夫說過,隻有高興才會喝醉!
是爲慕婳及笄定親而開心?
還是爲三郎情定心上人而歡喜?
探查之後,魏焱發覺姐夫隻是喝醉了,并無大礙,沒有叫守在門口的無庸公公和侍衛,他把剩下的美酒喝幹淨,攙扶起皇上的身體,輕聲嘀咕道:“有了三郎還要一個出色的女兒,好事還都被你占了呢。”
不過三郎娶慕婳後,可不是天下最好的男孩女孩都是姐夫的?
倘若姐姐沒有死,懷着的女孩會不會似慕婳一樣出色?
魏焱扶着皇上返回皇宮,一路上,魏焱隻聽姐夫叽裏咕噜說着聽不懂的話,他不是沒湊前去聽,姐夫說得不是官話,也不是魏焱聽過的番邦話語,他一邊幫皇上擦汗,猛然想到姐夫當日被折磨得昏迷時,好似說過如今的語言。
當時他以爲姐夫活不了,可清醒後的姐夫第一眼看到他時,是驚訝和滿是戒備的。
随後姐夫才好似認出了他,最後姐夫竟是翻盤了。
魏焱歎息也許姐夫在念咒吧。
希望姐夫這次念完咒語能一切順利,徹底消滅那人,爲姐姐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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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陳四郎同赢澈揮手道别,同昨日定親時候的風光無限,此時顯得格外冷清。
赢澈坐在馬上遙遙眺望壯麗的京城,昨日的繁華還在眼前浮現,他離開京城并沒隐瞞消息,來送他的人除了陳四郎外,再無一人。
慕婳笑問:“舍不得?”
“等我再回來,必有朝廷百官在此處跪迎我……我們回京。”
撥轉馬頭,赢澈緊了緊缰繩,率先揚鞭而去,慕婳輕松般向陳四郎揮手,淺笑道:“别擔心,他隻是受了點刺激,一會就能緩過來,京城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陳四郎笑而不語,的确會受刺激,畢竟三公子一直都是萬衆矚目焦點,猛然間的落差,隻要是個人都不會心平氣和。
三公子的野心和對權力地位的追求遠在一般人之上。
皇宮中,皇上得到赢澈已經以觀風使身份出京的消息,也聽到赢澈出京時候的冷清,玩味說道:“榮辱不驚,三郎還做不到,畢竟還是年輕氣盛的少年。”
魏焱冷哼:“朝臣們都是勢利眼,不過也好,讓三郎看清楚他們的爲人,以後也可知道什麽人可用,什麽人隻能閑置。”
“你說得不妥。”皇上不見昨日的宿醉,好爲人師般解釋:“爲帝王的人不能憑喜好重用朝臣,他們不去送三郎未必就是勢利眼,有些人想去而不便去,有些人是故意不去,要分清楚,何況滿朝都是忠烈之人,帝國反而危險,越是忠烈的人越是固執,堅持自己的信念,總認爲他們可以憑着一腔熱血和忠誠改變世界,其實在現實面前,一個固執的人何其渺小?”
魏焱嘀咕:“我又不是您,成不了您,您這話還是等三郎回來同他說吧。”
皇上無奈搖頭,眸子閃過幾許鋒芒,“鋪墊多日,也該同他相見了,三郎同慕婳離開京城,朕再在京城待着沒有意義。”
“阿焱若是朕最後輸了,你不要慌,也不要爲朕報仇。”
皇上掏出一個錦囊遞給魏焱,期許般說道:“你盡快同三郎回合,朕不放心他,給他留了一些東西,以三郎的才幹,就算他做什麽,也能應付。”
“您不會輸給他!”
魏焱不情願收下錦囊,不忍心破壞姐夫唯一的心願。
皇上笑容灑脫,看淡輸赢,拍了拍龍椅,既不留戀,又不會主動舍棄,“昨日朕改變了想法,沒見到他們的婚禮,沒見到她爲三郎生下繼承人,朕閉不上眼睛。朕盡量準備充分,但……天意若不在朕這邊,朕也會認命,畢竟朕比尋常人幸運得多,朕是感激上蒼的,不會再提出過分的要求。”
“皇上……”
“做人要懂得惜福,當知足。”
皇上制止魏焱繼續說下去,坦蕩的笑道:“阿焱不曾經曆過我所經曆的,自然不會明白,我的經曆比坐在皇位上精彩。”
雖然沒法子同女兒相認,他知道女兒靈魂過得精彩,能再見到慕婳,他已經很知足了,至于皇位?三郎若是不能憑着他留下的東西占據上風,三郎也沒什麽可抱怨的。
在赢澈離開京城後,皇上留下首輔和魏王監國,帶着太子,趙王向北巡視而去,并且命皇貴妃和太子生母,齊王生母伴駕,皇上幾乎帶走有分量的朝臣,罕見的太後娘娘也在巡行的隊伍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