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慕三小姐慕媛,他繼續說道:“她說的話未必就是假的。”
慕媛一早找過慕雲,把證據拿出來,然而慕雲根本就不曾見她,甚至隐隐阻止慕媛說出真相,今日不是她走通關系,求到太子妃頭上,三小姐根本見不到王公公。
她剛同王公公說起當年的事,慕雲就沖了進來,他對慕婳還真是死心塌地,連生母的仇都放到一旁,不過她們母女謀劃良久,怎麽可能讓慕雲被慕婳徹底拽去?
永安侯夫人指望慕雲能穩住侯府地位,提攜她的兒子們,起碼不能讓慕雲脫離掌控,隻要她還是慕雲的嫡母,慕雲就不能不聽她的。
“二哥哥被木齊騙了,他肯定是說當時奉命行事,逼不得已,母親本就不是容不下侍妾的人,直到現在父親身邊也有侍妾,幾個年老的姨娘一直受母親照拂,母親其實一直對二哥哥生母很憐惜,當年也是母親做主讓父親納了她。”
“當年的事情,我比你清楚,慕媛,我早就說過了,若是可能,我不會再姓慕,你不必再費心思,我隻有一個妹妹,就是慢慢,其餘慕家人對我來說,無足輕重!”
慕雲再次強調自己有意改姓,以此安舅舅的心,王公公果然嘴唇動了動,沒有再繼續追問當年的事,他是有意給妹妹報仇雪恨,可活人永遠比死人要緊。
好不容易慕雲有意承嗣王家香火,外甥慕雲又是一個脾氣倔強的,一旦王公公逼得太緊,慕雲極有可能連他都抛下,王公公到底是個太監,總有幾分自卑的心思,怕外甥瞧不起自己。
“二哥哥,當年木齊是個色鬼,他對你生母有心,結果二哥哥的生母是個烈性的,拒絕木齊,這才讓木齊懷恨在心,時常對父親進讒言陷害你娘,父親原本不信,可木齊竟是找了幾個男子壞她清白,母親知曉後很同情她,然苦于沒有抓住木齊的罪證,想着先把她送走避一避風頭。”
慕媛悄悄看了一眼漸漸怒火大盛的王公公,抹了一把眼淚,“誰知木齊不肯放過她,打着父親的名生生放火燒死了她,父親當日絕不會下殺人的命令,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父親縱是被木齊蒙蔽了,他已經有了二哥哥,總要給她一分臉面的,一切都是木齊善做主張,因爲二哥哥的生母瞧不起他,過于貶低他,說他是癞蛤蟆……”
啪啦,王公公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豈有此理,木齊竟敢?”
慕雲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壓下胸口的不适和憤怒,淡淡說道:“我聽到的版本同三小姐所說大相徑庭,舅舅,當年在侯府後院,唯一照拂我娘的人就是木齊,永安侯夫人外慈内狠,永安侯又是風流好色,并非長情的男人,我娘不善言辭,性情怯懦膽小,因難得美貌被永安侯抱上床,春風一度有了身孕,若沒有木叔叔等人相助,她根本無法在永安侯夫人手中保下我。”
“當日她生産時,正是難産,本該是一屍兩命的,多虧木叔叔用自己不多的月利銀子偷偷找了大夫,我娘耗盡所有精力生下我,此後她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容顔枯萎,徹底被永安侯遺忘。”
王公公眸子泛起淚水,哽咽道:“妹妹,我的妹妹啊,當年爹娘去時,我發誓要好好照顧你,可是……可是咱們家太窮了,你小時沒能享福,長大還被賣去侯府做奴婢,做不得自己的主,是我沒用,對不住你,辜負了爹娘的囑托。”
縱是他如今富貴,得皇上信任看重有怎樣?
榮華富貴換不回妹妹!
“二哥哥說得這些都是木齊特意僞造出來的,母親說,木齊是一個心思狡詐的人,他隻是看起來忠厚老實而已。”
“三小姐是不是忘了?木叔叔嬌養了你十幾年,把你當做眼珠子一般,你在京城要什麽有什麽,銀子流水的花出去,縱是木叔叔對不住我娘,他對三小姐的養育之恩,你也不該四處敗壞木叔叔的名聲。”
慕雲冷笑道:“你見木叔叔疼愛婳婳,不肯再認你,再關照你,你恨極了他,便說他的不是,讓我和舅舅因爲你們僞造的所謂殺母之仇同木叔叔爲敵。”
“不是的,我……我記得木齊的養育之恩,可我的良心也不許我眼見二哥哥被木齊和慕婳欺騙,把殺母仇人當做親人看待。”
慕三小姐哭着解釋,提着帕子狠狠抹着眼眸,“我所說的都是事實,二哥哥,我們有證人的,還有當日木齊喝醉後吐露的實情。”
“倘若木齊肯認你,而忽視婳婳,或是繼續做永安侯夫人養得一條狗,你所謂的證據和實情永遠都不會出現,我同慢慢一起長大,她是個怎樣的人,我比你們都清楚。當年也隻有慢慢肯把我當做兄長,肯爲重病的我求藥,好不容易得來的肉食自己不舍得吃,也都給了我。”
慕雲聲音沙啞,指尖泛着涼氣,王公公連忙起身抱住身體輕輕顫抖的外甥,“雲兒,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妹妹唯一的骨血氣性太大,身體底子單薄,雖有慕婳請來的神醫調養,慕雲受不得刺激,也受不得氣。
“關外冷啊,我和慢慢隻有一床被子,很薄很薄的被子,她一直讓我蓋着,我病重時,她冒着風雪砍柴燒火,隻爲讓我暖和一點。”
慕雲靠在王公公懷裏,“舅舅,我娘唯一的希望是我能活下去,支撐我活下去的人是慢慢,她脾氣不好,總是被人當槍使,動不動就摔東西發火,可是慢慢對我一直很好的,她隻是太……太沒有心機,才會被這些人拿着親情利用,遍體鱗傷……最後我竟是沒能……”
“她對我有恩,我不能再傷害她了!”
慕雲眼角有幾分濕潤,低聲道:“舅舅,木叔叔的聖寵比你我都高,皇上不會讓木叔叔有事,以前的事……我相信我查到的,也許當初娘親也是相信木叔叔的,隻是木叔叔有病,隻把自己當做奴才而已。”